审讯室的空气凝固了。李志豪的双手做出一个扼掐的动作,手铐哗啦作响:"我没想杀她。只是她挣扎得太厉害...等我反应过来,她己经..."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法医陈明推门而入,将一份报告放在周毅面前。尸检显示,林小曼的肝脏不见了——不是在江中被鱼啃食,而是被精密的手术刀摘除。
"你吃了它,对吗?"周毅首视李志豪的眼睛,"就像你父亲那条金龙鱼。"
李志豪的喉结上下滚动,嘴角渗出白沫:"这样她就永远活在我身体里。"他的眼神涣散,"我先处理了最难保存的内脏...心脏泡在福尔马林里...头..."
他突然扑向桌子,手铐在桌沿磕出火星:"你们永远找不到她的头!那是我最完美的收藏品!"
李秀兰坐在证人席上时,整个人像一具干尸。她颤抖的手从布袋里取出一个玻璃罐——里面泡着一条畸形的双头金鱼。
"志豪十二岁的作品。"她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他说这样就能让两个生命永不分离。"
周毅接过罐子时,注意到标签上的日期:2003年6月12日——正是二十年前的同一天。
"他从小就对'完整'有病态的执着。"李秀兰的眼泪滴在陈旧的病历本上,上面写着"解离性人格障碍"的诊断,"他爸死后...他开始收集动物标本,后来是..."
病历本最后一页夹着张模糊的照片:少年李志豪站在解剖台前,手里拿着手术刀,脚下躺着一只被开膛破肚的流浪猫。
搜查令批下来的当天,刑警们掘开了李志豪老家的后院。三米深的坑底埋着七个玻璃罐,分别装着猫、狗、鸽子等动物的头部。最中央的罐子空着,标签上写着"小曼—2023"。
"他在等福尔马林到货。"技术员指着李志豪电脑上的物流信息,"订购了最大号的标本罐。"
周毅站在坑边,恍惚看见二十年前的少年李志豪在这里埋下第一个标本。长江的水汽随风飘来,带着淡淡的腥味——是鱼腥,还是血的铁锈味?他己经分不清了。
庭审那天飘着细雨。李志豪站在被告席上,突然转头看向旁听席最后一排——那里坐着林小曼的父母,怀里抱着女儿的遗像。
"我还爱她。"他对着摄像机微笑,露出尖利的犬齿,"死亡让爱情永恒。"
法官宣判死刑时,李志豪的右手在桌下比划着解剖的动作,嘴唇无声地蠕动。唇语专家后来解读出那句话:
"下次我会做的更完美”
审判日
泸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外,人群如潮。
2024年3月12日,阴天,空气里飘着细密的雨丝,像一层透明的纱,笼罩着法院灰白色的建筑。林小曼的父母坐在原告席上,母亲紧攥着一条粉色手帕——那是小曼生前最喜欢的颜色。父亲的目光死死钉在被告席上的李志豪身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李志豪穿着橙色的囚服,手铐和脚镣随着他的动作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他的表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今天不是他的审判日,而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旁听。
检察官的声音在法庭上回荡:
"被告人李志豪,故意杀人罪、侮辱尸体罪、非法拘禁罪……犯罪手段极其残忍,社会影响极其恶劣,建议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法官翻动着案卷,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法庭里格外清晰。
"被告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李志豪抬起头,目光扫过旁听席,最后落在林小曼的遗照上。照片里的女孩笑容明媚,眼睛弯成月牙,仿佛在看着某个遥远的地方。
"我没什么可说的。"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们真的找到她的头了吗?"
法庭瞬间骚动。林小曼的母亲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父亲猛地站起来,被法警拦住。周毅坐在旁听席上,拳头攥得生疼。
法官敲下法槌:"肃静!"
李志豪歪了歪头,像是在欣赏这场混乱。他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悔意,只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
"死刑,立即执行。"法官的声音冰冷而坚定。
李志豪笑了,仿佛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甚至……期待己久。
执行死刑前,李志豪的母亲李秀兰来见他最后一面。
探视室的玻璃隔开了两人。李秀兰比上次见面更加憔悴,脸上的皱纹像是刀刻一般深。她颤抖着拿起电话,声音嘶哑:
"志豪……"
李志豪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妈,你还记得我十岁那年,我爸死的那天吗?"
李秀兰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天晚上,你抱着我哭,说他再也不会打你了。"李志豪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讲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然后你告诉我,人死了,就再也不会伤害别人了。"
李秀兰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电话几乎要握不住。
"所以……"李志豪笑了,"我只是在做和你一样的事。"
电话"啪"地掉在地上。李秀兰捂住脸,肩膀剧烈抖动,却没有发出一丝哭声。
2024年5月15日,凌晨5点30分。
刑场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远处的长江水雾弥漫,像一层薄纱笼罩着大地。李志豪被押下车时,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享受最后的晨风。
行刑队就位。
"李志豪,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他摇了摇头,目光平静:"没有。"
枪声响起。
他的身体向前栽倒,鲜血在水泥地上蔓延开来,像一条暗红色的河流,缓缓流向低洼处。
法医上前确认死亡,随后,他的尸体被装入黑色裹尸袋,送往殡仪馆。
没有人来认领。
同年6月15日,林小曼的忌日。
长江边,微风轻拂,江水静静流淌。林小曼的父母站在岸边,手里捧着一束白色雏菊。母亲蹲下身,轻轻将花放在江水里,看着它被水流带走,渐渐消失在远方。
"小曼……"她的声音哽咽,"妈妈来看你了。"
父亲站在一旁,沉默地望着江面,眼里噙着泪水。
不远处,周毅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一年前的今天,他站在同一个地方,看着打捞队从江里捞起那只惨白的手臂。如今,案子结了,凶手伏法,可有些东西,永远无法挽回。
他转身离开时,江风送来一阵低语,像是谁的叹息。
三个月后,周毅整理案件资料时,发现了一份被忽略的档案——李志豪在监狱期间,曾收到过一本蓝色封皮的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字:
**"真正的艺术,永远不会被找到。"**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模糊的照片——某个玻璃罐的角落,隐约可见一缕黑色的长发。
周毅的指尖微微发冷。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法医陈明的号码:
"老陈,你还记得……李志豪的遗体火化前,有人动过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没有。怎么了?"
周毅盯着那张照片,缓缓说道:
"我觉得……我们可能漏掉了什么。"
未寄出的信**
周毅的指尖触到牛皮纸信封时,审讯室的空调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信封边缘己经泛黄,像是被人反复过无数次。他小心地拆开封口,一张泛黄的病历单滑落出来——2003年6月12日,泸州市人民医院,诊断结果栏赫然写着"妊娠12周"。
信封里还藏着一沓用鱼线捆扎的纸页,每张纸上都浸着淡淡的鱼腥味。最上面那页写着:
"亲爱的继承者:
当你读到这些文字时,我的身体己经化作长江里的一粒泥沙。但请记住,真正的艺术家永远不会真正死去。小曼最珍贵的部分,我把它安置在一个充满诗意的地方——在那里,她会像标本一样永恒,像星辰一样被众人仰望。
PS:记得检查医学院2003年的捐赠记录。
——K"
周毅的呼吸凝滞了。他想起李志豪临刑前那个诡异的微笑,想起法医说过的话:"颅骨切口有反复切割的痕迹,凶手可能在...练习。"
办公室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墙上挂着的长江水文图无风自动。周毅猛地回头,恍惚间看见玻璃窗上浮现出一张模糊的脸——戴着鱼形耳钉,嘴角咧到耳根。
泸州医学院的解剖实验室弥漫着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周毅的皮鞋踩在瓷砖地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保管员老吴颤巍巍地推开B区标本室铁门,生锈的铰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2003年的标本都在这里了。"老吴的呼吸喷在周毅后颈,带着陈年烟草的臭味,"那会儿捐赠手续不正规,很多都是..."
周毅的视线突然被最角落的标本架吸引。一个落满灰尘的球形玻璃罐静静立在阴影里,标签上的字迹己经模糊:"捐赠者:李秀兰,脑组织标本,2003.6.15"。
当他举起手电筒时,光束穿透浑浊的保存液,照亮了漂浮在中央的物体——那不是大脑,而是一张被完美剥离的人脸。粉色的指甲油碎片像星辰般散落在皮肤褶皱间,右耳垂上还挂着半枚蝴蝶结耳钉。
"老天爷啊!"老吴跌坐在地,标本室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周毅听见液体晃动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玻璃罐里...翻身。
李秀兰的平房里,周毅找到了那本被藏在灶台暗格里的相册。泛黄的照片上,十岁的李志豪站在解剖台前,手里捧着一个用鱼鳔缝制的诡异人偶。照片背面用血写着:"2003.6.12,给妹妹的礼物"。
灶台上的铁锅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垢,法医检测出人骨胶原蛋白。墙角的摇篮里摆着个发霉的襁褓,里面裹着一把生锈的剖鱼刀。
邻居王大妈在笔录里提到:"那年夏天特别热,李秀兰总说女儿在医学院读书...可他们家明明只有个儿子啊。"
2024年端午节的清晨,长江上飘着薄雾。周毅站在打捞船上,看着法医将那个玻璃罐沉入江心。水花溅起的瞬间,他仿佛听见少女的笑声混在浪涛里。
岸边,张德全的渔网捞起一串晶莹的泡沫,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老人眯起昏花的眼睛,发现那是几十枚细小的玻璃碎片,每一片上都粘着半片粉色指甲。
江水依旧东流。在某个看不见的维度里,两尾金色的鲤鱼正衔着一缕黑发,游向大海深处。
**[全文终]**
(注: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向所有奋战在一线的刑侦人员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