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程瑶正蜷缩在铁椅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后颈还留着被钝器击伤的结痂，见到祁同伟的警徽时，整个人猛地一颤。
祁同伟拉过椅子坐下，把保温杯推到她面前。
杯壁上凝着水珠，倒映出她泛红的眼尾："程女士，韩志远的剪报里夹着你的照片。"他翻开证物袋，露出那张边角发皱的老照片，"背面写着'唯一幸存者'——九八年红衣杀手案，你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
程瑶的喉结动了动，指尖无意识着杯壁："我以为......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她突然捂住耳朵，指甲缝里渗出血丝，"那把刀划过来的时候，我听见......有音乐。"她抬头，瞳孔里映着冷白的灯光，"很低沉，像医院里那种循环播放的背景音乐，嗡嗡的，像......像有人在脑子里敲钉子。"
祁同伟的呼吸一滞。他摸出录音笔推过去："能试着哼两句吗？"
程瑶闭了闭眼，喉咙里溢出破碎的调子。
那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尾音像被人掐断的叹息。
祁同伟录下最后一个音符时，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旋律和苏绾提到的"特殊金粉"，还有韩志远嘴角的血沫，正在他脑子里织成一张网。
"谢谢。"他起身时，程瑶突然抓住他的袖口。
她的手凉得像冰，指甲盖泛着青："警察同志，他说'他们才刚刚开始'。"她的声音发颤，"韩志远说的'他们'，是不是......当年那些人？"
祁同伟没说话。
他替她理了理被冷汗浸湿的碎发，转身时警服下摆扫过椅背，带起一阵风，把程瑶的呜咽声卷进了走廊。
技术科的空调嗡嗡响着。
小马敲键盘的手指停在半空，屏幕上的定位轨迹像条扭曲的蛇："祁队，程瑶手机这星期的定位......"他咽了口唾沫，"全在'心康复健中心'。"
祁同伟凑过去。
地图上红色标记密集得几乎重叠，中心位置挂着块蓝底白字的招牌——"心康复健中心"。
他调出工商备案，法人代表那一栏的名字刺得他眼睛发疼："李昊天的表弟？"
"是。"小马推了推眼镜，"李副市长的夫人上个月刚给这家机构捐了二十万，说是'关爱心理障碍群体'。"他压低声音，"听说这中心专门给......特殊客人做咨询。"
祁同伟的指节抵着桌沿，骨节发白。
他摸出手机给苏绾发消息，屏幕光映得他眉峰紧绷："查金粉来源，重点盯心康复健中心的医疗器械。"
手机刚放回口袋，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炸开。
【叮——完成任务"识别模仿者动机"，当前等级：见习探长（推演误差率降至30%）】
祁同伟猛地首起腰。
他冲进楼梯间，背贴着冰凉的墙面，在脑海里输入关键词："李昊天+韩志远+红衣杀手"。
系统空间瞬间展开。
画面里，李昊天的表弟正把一沓照片推给韩志远。
照片上是九八年案发现场的血腥细节，韩志远的手指划过其中一张，喉结滚动："这些......真能证明我爸是被冤枉的？"
"当然。"表弟点了根烟，火光映出他嘴角的笑，"只要你按我们说的做，媒体会替你喊冤，法院会重审旧案——到时候，当年办错案的警察，该坐牢的坐牢，该丢官的丢官。"
韩志远的脸在烟雾里忽明忽暗："那之后呢？"
"之后？"表弟弹了弹烟灰，"你爸的冤屈洗清了，我们的人......也该上位了。"
系统画面突然扭曲。
祁同伟捂着太阳穴后退半步，额角渗出冷汗。
他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赶紧抹了把脸，推门出去时正撞上来送案卷的魏敏。
"祁队，刘局让你去汇报。"魏敏递过文件袋，指尖在他手背轻轻一压，"今早韩志远的律师来了，说要见媒体。"她压低声音，"他怎么知道韩志远在我们这儿？"
祁同伟接过文件袋的手一顿。
文件封口处的胶水还没干透，他想起昨晚在会议室部署蹲守时，李阳说"全市废弃建筑"，结果韩志远精准出现在精神病院遗址——那是他临时改的第三方案。
"去查近三天接触过案情的人。"他把文件袋捏得发响，目光扫过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重点查谁进过档案室。"
魏敏点头要走，又回头补了句："老周说程瑶的病历找到了。"她顿了顿，"九八年她被送进精神病院，诊断书里写着'创伤后应激障碍'，但......"她翻出手机照片，"主治医生签名是心康复健中心的现任主任。"
祁同伟盯着照片里的签名，喉咙发紧。
他摸出烟盒又放下，转身往档案室走。
路过审讯室时，听见里面传来韩志远的笑声，像夜枭在叫："你们查吧，等查到内鬼......"
"啪！"祁同伟猛地推开档案室的门。
老周正踮脚够顶层的档案盒，见他进来赶紧转身："祁队，程瑶的病历在这儿......"
"老周。"祁同伟打断他，盯着他鬓角的白发，"九八年红衣杀手案的证物，还在吗？"
老周的手一抖，档案盒"哗啦"掉在地上。
泛黄的资料散了一地，最上面一张照片里，年轻的韩立军戴着手铐，眼神里全是绝望。
照片背面有行小字："李昊天 批示：从严从快"。
祁同伟弯腰捡起照片，指腹擦过"李昊天"三个字。
窗外的风灌进来，吹得纸页哗哗响，把他没说完的话卷进了穿堂风里——他想起韩志远被捕时说的"他们才刚刚开始"，想起系统里李昊天表弟的笑，想起程瑶哼的那首医院音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绾的消息："金粉成分比对结果出来了，和心康复健中心采购的进口手术刀涂层一致。"
祁同伟把照片塞进系统空间，转身时鞋跟在地面敲出清脆的响。
他摸出对讲机，声音里带着冰碴："李阳，带人封了心康复健中心；王强，去请李副市长的表弟来喝茶——记得，用铐子请。"
走廊里的灯光突然闪了闪。
祁同伟抬头，看见监控摄像头的红点灭了又亮。
他摸了摸腰间的配枪，嘴角扯出个冷硬的笑——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