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同伟把警服换进储物柜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镜子里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马甲，胸前"心康志愿者"的红标刺得眼睛生疼——这是魏敏托社区主任搞来的，说是给复健中心送爱心午餐的固定班底。
"祁队，消毒水在后门仓库。"对讲机里传来李阳的闷声，"监控显示三楼西头那间没标识的屋子，今天换了三个护工轮流守着，现在刚走了一个。"
他把餐盒往推车上一码，金属碰撞声惊得隔壁房间的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睛。
推车过走廊时，消毒水混着中药的苦气往鼻子里钻，他盯着墙上的电子钟——14:23，系统提示音在脑内响起："接触未破获刑事案件关联地点，刑侦推演系统启动。"
眼前闪过淡蓝色的3D建模，复健中心的楼层结构像透明积木般层层展开。
他数着步数，在三楼转角处顿住——系统标注的异常点就在左前方第三间，门楣上的监控摄像头歪向天花板，电线接口处有新鲜的划痕。
"小张啊，张叔的降压药该吃了。"他推着车转向护理站，对低头玩手机的护工笑，"李主任说今天加了绿豆汤，我给您留一碗？"
护工抬头时，祁同伟瞥见他后颈的纹身——半朵褪色的红玫瑰，和韩志远审讯时胳膊上的刺青纹路几乎重叠。
护工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划动，语气却带着不耐烦："放门口就行，别吵着病人。"
等护工转身进了护理站，祁同伟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门把手。
系统空间突然发烫，他想起昨夜苏绾发来的报告："复健中心近三个月采购了十二把进口手术刀，登记用途是康复器械维修，但监控显示其中三把在案发前三天被带出。"
门"咔嗒"一声开了。
霉味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祁同伟反手锁门时，余光扫到墙角的布帘。
他摸出兜里的微型相机，镜头刚对准布帘后的展柜，呼吸就猛地一滞——玻璃柜里摆着三件血衣，领口都别着褪色的红蝴蝶结，和二十年前红衣杀手案的死者特征分毫不差。
展柜下方是个仿生人模型，左手握着带缺口的手术刀，右腕缠着和程瑶一样的银铃铛。
模型脚边散落着几页纸，他蹲下身，照片上韩志远少年时的脸刺得他瞳孔收缩——那是九八年韩立军被枪决当天，李昊天站在刑场外围的合影，背景里有个躲在警车后的小男孩，正是韩志远。
"叮——"系统提示音在太阳穴炸开，推演画面闪现：韩志远颤抖着把红蝴蝶结别在死者领口，李昊天的声音混着红酒杯的轻碰："你父亲的案子早该翻了，但现在不是时候。
你要做的不是杀人，是让他们的注意力永远停在旧案上。"
祁同伟的后槽牙咬得发疼，他快速按下相机快门，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猛地扯下脖子上的志愿者工牌，塞进模型的右手，转身躲进布帘后的暗角。
"王哥，那志愿者怎么还没走？"是护工的声音，"李秘刚发消息说，今天必须把三楼的东西清干净。"
"急什么？"另一个男声带着烟味，"等今晚十二点，一把火烧了复健中心，连档案室那块老周的破嘴......"
祁同伟的手按在腰间的配枪上，指节泛白。
系统突然弹出任务提示："正义任务·真相浮现：获取李昊天与模仿杀人案首接关联证据。
完成度87%，误差率9%。"
他摸出手机给李阳发了定位，指腹悬在"发送"键上，听见护工骂骂咧咧："操，门反锁了！"
金属撞击声响起时，祁同伟猛地掀开布帘。
护工举着铁棍的手僵在半空，他看见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蓝马甲被冷汗浸透，眼里烧着淬了毒的火。
"警察。"他亮出证件，动作快得像把刀，"把手机交出来。"
护工的手机在他手里震动，最新一条消息是："东西转移后，处理掉志愿者。"发信人备注是"李秘"。
魏敏把咖啡杯重重搁在桌上时，祁同伟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资金流向图。
她眼底挂着青黑，却笑得像捡了宝："祁队你看，复健中心的账户每月十五号都会收到一笔海外汇款，收款人是韩志远的离岸账户。"她点了点IP追踪记录，"最绝的是，上周五那笔转账的登录地址，是李昊天秘书办公室的固定IP。"
祁同伟的拇指着手机壳上的裂痕——那是母亲去世那晚他砸在墙上的。
系统空间里的照片突然发烫，他想起老周说的："九八年李副市长刚调到昌明，就亲自批示了红衣杀手案的结案报告。"
"明天局里开案情分析会。"他把魏敏的笔记本电脑推回去，"你以宣传科名义，把复健中心的账本和转账记录做成审计报告。"
"明白。"魏敏把头发挽成利落的高马尾，"我连李秘上周三去银行取现金的监控都调了，他提的黑塑料袋，和韩志远藏凶器的袋子是同一款。"
凌晨两点的办公室，祁同伟的钢笔在笔记本上划出血痕。
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他输入"李昊天+复健中心+韩志远"，推演画面突然清晰——李昊天坐在私人会所的红木圆桌前，指尖敲着韩立军的案卷："老韩的死是替罪，可现在翻案会牵连太多人。
你继续按红衣杀手的手法来，越乱越好。"
韩志远的脸在阴影里扭曲："那我父亲的命......"
"等我当上副省长。"李昊天倒了杯红酒推过去，"到时候我亲自给你办平反仪式，全市媒体都来。"
祁同伟合上笔记本时，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他故意把笔记本摊在桌上，里面夹着半张复健中心的平面图，然后摸出对讲机："王强，带人去楼梯间蹲着。"
后半夜的风灌进窗户，他听见门锁被撬动的轻响。
手电筒的光扫过桌面时，他猛地拉开抽屉，配枪的冷硬触感贴着掌心。
"不许动！"王强的声音从背后炸响，"双手抱头！"
被按在地上的男人穿着快递员制服，祁同伟蹲下身，看见他后颈的红玫瑰纹身——和复健中心那个护工如出一辙。
男人的口袋里掉出张纸条，上面是李秘的字迹："拿到笔记本，毁了。"
局长办公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丝合缝，祁同伟把一沓证据推过去时，玻璃茶几上的茶杯晃出涟漪。
最上面是复健中心展柜的照片，韩志远的转账记录，还有李秘指使护工的聊天截图。
"这不是单纯的模仿杀人。"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李昊天用韩志远当棋子，制造连环凶案转移视线，掩盖他这些年在矿山、基建里的贪腐。"
局长的手指在证据上慢慢划过，最后停在李昊天和韩立军的合影上："你确定系统空间的备份......"
"防篡改，防销毁。"祁同伟拍了拍胸口，"除非我死，否则这些东西永远在。"
办公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秒针走动。
局长突然起身，把证据收进黑色公文包："我现在去省委政法委。"他转身时，白发扫过祁同伟的肩，"小祁，你这次......"
"我妈被拒诊那天，李副市长夫人正带着护士往VIP病房走。"祁同伟打断他，喉结动了动，"她当时说'没权没势的，也配占医疗资源'。"
局长的手顿在门把上，最终只说了句："等我消息。"
走出办公楼时，阴云压得很低。
祁同伟摸出手机，程瑶发来的语音还在未读栏里——是段医院的背景音乐，轻快的钢琴曲里混着铃铛声。
他点开系统空间，把音乐片段和三起命案现场的照片拖进推演界面，输入关键词："程瑶+铃铛+红衣杀手"。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他抬头望向铅灰色的天空。
风卷着梧桐叶打旋，落在他脚边，像片燃烧的火。
"妈。"他轻声说，声音被风卷向云层，"这次，我要把整个汉东的天，都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