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荧光灯在头顶发出刺耳的嗡鸣,祁同伟推开门时,门轴发出的吱呀声惊得小刀肩膀一颤。
这男人原本垂着的头猛地抬起,额角的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在浅蓝色囚服上洇出深色的痕。
“祁副队长。”小刀的声音带着砂纸摩擦般的嘶哑,喉结在泛青的脖颈上滚动,“您这是要审我?还是想让我死在这椅子上?”
祁同伟把保温杯重重搁在桌上,杯底与铁桌碰撞出闷响。
他拉过椅子坐下,身体前倾,警徽在灯光下闪着冷光:“你该庆幸我还让你活着。”他指节叩了叩桌面,“三天前,河西村的校车翻进河里,西个孩子没了。目击者说,是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强行变道。”
小刀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辆车的刹车油管被人动了手脚。”祁同伟的声音沉下来,“系统推演的结果——”他故意顿了顿,看着小刀的手指在桌沿抠出白印,“是你干的。”
“放屁!”小刀猛地拽了拽手铐,钢链撞在桌角发出脆响,“我怎么可能动校车?”
“因为车主欠了你赌债。”祁同伟从怀里摸出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张泛黄的借条,“上个月十五号,在帝豪赌场后巷,你用刀背敲断了他三根肋骨。他说‘再宽限三天’,你说‘宽限到孩子们开学’。”他指尖敲了敲证物袋,“系统推演连你当时穿的军绿色胶鞋都拍下来了——鞋跟有块缺角,对吧?”
小刀的脸瞬间煞白。
他张了张嘴,喉间发出类似呜咽的声响,额角的汗滴砸在借条上,晕开一团模糊的墨迹。
祁同伟往前探了探身子,警帽檐在他眼底投下阴影:“你以为杀了那西个孩子,车主就会卖肾还债?可你知道吗?”他的声音突然放轻,“那西个孩子里,有个小丫头,她奶奶每天蹲在菜市场卖荠菜。”他想起母亲临终前枯瘦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泥,“和我妈一样。”
小刀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手铐磨得手腕渗出血珠。
祁同伟盯着他颤抖的睫毛,知道猎物己经触到了恐惧的边缘。
他摸出手机,调出系统推演的画面——那是小刀去年在边境枪杀线人的监控截图,子弹从左肩胛骨穿入的角度,和法医报告分毫不差。
“你杀过五个人。”祁同伟的拇指划过屏幕,“两个毒贩,一个不肯交保护费的摊主,还有两个……警察。”他把手机转向小刀,“2018年3月7日,城南派出所的王警官,蹲守你三天三夜。你在他回家路上,用改装过的弩箭。”
小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张脸涨成猪肝色。
祁同伟不为所动,继续道:“弩箭的尾羽是蓝色的,对吧?王警官的妻子到现在还收着那支箭,放在女儿的玩具箱里——她说那是爸爸留下的‘英雄勋章’。”
“够了!”小刀吼完这两个字,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在椅背上。
他盯着祁同伟胸前的警徽,声音里带着哭腔:“你到底要什么?”
“老K。”祁同伟吐出这两个字时,系统突然在他脑海里震动。
他的指尖刚触到手机屏幕,眼前便炸开一片白光——澳门赌场的水晶灯在头顶流转,穿黑西装的男人和李昊天碰杯,桌面上摊开的文件标题是《昌明市矿产开发权转让协议》。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张护照照片上,男人左眉骨有道伤疤,越南文姓名在右下角泛着冷光。
“系统提示:推演精度+10%,当前等级:刑侦专家(误差率8%)。”
祁同伟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迅速收回心神,盯着小刀发白的嘴唇:“你只是个中间人,对吧?真正的货主是老K。”
小刀的肩膀剧烈颤抖起来。
他突然压低声音,像是怕被天花板的摄像头听见:“祁队……你知道老K是什么人吗?他手里有整个昌明的命门。”他喉结动了动,“三年前李副市长儿子的车祸,去年矿山透水事故……都是他的人动的手。”
“所以你怕了?”祁同伟冷笑,“怕他像碾死蚂蚁一样碾死你?”他指节敲了敲手机里的推演画面,“但你更怕死刑,对吧?”
小刀突然抬头,眼底的恐惧变成了绝望的狠戾:“你就算抓了我,老K也会来灭口!他三天后到昌明——”
“我知道。”祁同伟打断他,“所以你要活,就把知道的全吐出来。”他抽出钢笔,推过一张白纸,“赌场的账本在哪?老K的联络方式?还有……”他的声音沉下来,“李昊天和他签的协议内容。”
小刀盯着那张白纸看了足足半分钟,终于抓起笔。
墨水在纸上晕开时,祁同伟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屏幕上是李雪发来的语音文件,备注是“父亲电脑恢复数据”。
“老K要的不是钱。”李雪的声音带着电子音的失真,“他要昌明的矿产开采权。上个月我爸和他通电话,说‘等祁同伟那小子栽了,矿权就是你的’。”
祁同伟的手指在桌沿捏出青白。
他想起三天前孙建国在局务会上当众驳回他的缉毒方案,想起李昊天在酒局上拍着他肩膀说“小祁啊,别太轴”,此刻终于明白——他们要的不只是他的命,是昌明地下那片能挖出血的矿。
“高叔。”祁同伟推开审讯室的门,高铁柱正靠在走廊墙上抽烟。
老兵看见他手里的照片,掐灭烟头凑过来。
他的瞳孔在看清照片的瞬间微缩,喉结动了动:“这是越南裔的老K,外号‘毒蝎’。”他压低声音,“我在缅甸执行任务时见过他,擅长伪造身份,手里的货从AK47到C4炸药都有。”
祁同伟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把照片收进系统空间,转身对高铁柱道:“今晚八点,让阿龙去黑市放风,说‘小刀的货在码头仓库’。”他摸了摸腰间的配枪,“老K要灭口,就一定会来。”
深夜十点,昌明市公安局侧门。
祁同伟看着阿龙的摩托车尾灯消失在巷口,摸出手机给李雪发了条消息:“盯紧你爸的车。”
零点整,他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远处的码头区。
月光被云层遮住大半,只能看见几盏昏黄的路灯。
突然,监控屏幕闪了闪,画面里出现一辆挂着外地牌照的黑色SUV。
它缓缓驶入码头深处的监控盲区,车窗摇下一道缝,一只戴满金戒指的手伸出来,指尖夹着的雪茄明明灭灭,像极了暗夜中睁开的红眼睛。
祁同伟的手指在窗台上叩出节奏。
他望着那点红光,从抽屉里摸出战术手套戴上。
明天,该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