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祁同伟办公室的台灯还亮着。
他坐在转椅上，手指摸着警服第二颗纽扣——那是系统空间的触发点。
抽屉里的牛皮纸袋己经整理好，最上面压着刘素芬提供的挂号单原件，边角泛黄，但被塑封得很严实。
他轻轻抽出那张纸，塑料薄膜发出沙沙声。
“老周说今早七点，市纪委的王科长会来取材料。”他对着玻璃窗上的倒影低声说，喉结动了动。
回忆浮现在脑海里——三年前他帮王科长调监控的事。
王科长是三年前破获“保健品诈骗案”时认识的。
那次案子牵扯到陈建国的外甥，王科长被调查三个月，最后是祁同伟用监控录像帮他洗清了嫌疑。
“现在该他还人情了。”祁同伟拿起钢笔，在举报信末尾写下“匿名”，墨迹晕开，像一滴干涸的血。
同一时间，昌明市东郊的别墅里，陈建国正把手机砸在茶几上。
屏幕里是本地论坛截图，“省委顾问”“篡改病历”几个字刺眼得很。
“查！查是谁走漏了风声！”他抓起茶壶摔在地上，碎片飞溅，吓得保姆缩成一团。
书房门被推开，李志刚走了进来，身上还有消毒水味。
“当年的值班记录……”
“烧了！”陈建国打断他，敲着桌子，“所有电子和纸质文件，今天中午前必须清理干净。”他眯起眼，“你当年不是管医务科？刘素芬的退休工资是谁批的？”
李志刚咽了口口水，想起那个在急诊科蹲着喂孩子喝水的老医生。
他低头应道：“是，我这就去办。”右手悄悄攥紧西装内袋里的U盘。
上午九点，市纪委信访室。
王科长捏着牛皮纸袋的手有点抖，封条上“祁同伟”三个字写得有力。
他压低声音问：“你知道这封信会捅出什么后果吗？”说完瞥了一眼窗外停着的一辆黑色奥迪。
祁同伟靠在椅背上，敲了敲桌上的保温杯：“王哥，当年你被停职的时候，我在局里熬了七个晚上调监控。现在我需要的，只是纪委的一支笔。”他笑了笑，“你觉得陈建国现在还有精力对付我？”
王科长没说话。
他打开纸袋，一张张材料铺开，最底下是一张照片——25岁的祁同伟抱着保温桶蹲在抢救室门口，脸上还挂着泪痕。
“好。”他合上袋子，“下午三点，我亲自送省纪委。”
中午十二点，市立医院院长办公室。
碎纸机正在吞吃一堆泛黄的病历，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李志刚摸出U盘，在指纹锁上犹豫了几秒，最终把它塞进抽屉的暗格里。
窗外传来救护车鸣笛，他看着镜子里自己发青的脸，想起刘素芬昨天说的话：“当年小祁妈妈的保温桶，我一首收着。”
下午两点，省厅法医实验室。
苏绾穿着白大褂，盯着电脑屏幕。
她对着电话说：“死亡时间是7月15日23:17，但医院记录显示是21:00签的‘患者放弃治疗’。”她敲击键盘，调出另一份报告，“省厅档案里的尸检报告显示死亡时间是23:17，医院复印件改成21:30了。”
电话那头祁同伟说：“差了两小时。”
“不止。”苏绾划掉纸上一段话，“系统推演显示，张医生当时被迫提前写了死亡时间。”
祁同伟握紧手机：“刘阿姨说张医生手都在抖。”
“现在都能对上了。”苏绾把文件发出去，“我己经让省纪委的人转交给调查组。”她顿了顿，“你妈妈的保温桶，我从刘阿姨那里拿到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声轻叹：“谢谢。”
次日早会，市局大会议室。
祁同伟坐在第三排，听着张局长讲话：“经市纪委初核，市立医院院长李志刚涉嫌篡改医疗记录，暂停职务接受调查……”他的目光扫过前面空着的位置——陈建国请假了，说是旧病复发。
散会后，祁同伟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
楼下，纪检车驶入，李志刚被两个便衣带走，白大褂下摆拖在地上。
阳光照在他肩章上，警徽闪得人睁不开眼。
“这只是开始。”他对着玻璃哈了口气，模糊中映出母亲的脸。
记忆里，母亲笑着对他说：“同伟，妈今天卖了三十斤菜，够你买支新钢笔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
祁同伟掏出手机，短信跳出来：“今晚八点，翠湖茶馆，我们聊聊‘站队’的事。”发件人是赵文远——三天前刚调来的副局长，听说和陈建国的儿子是同学。
他盯着“聊聊”这两个字，手指缓缓划过屏幕，像在抚摸一把即将出鞘的刀。
窗外的风吹得桌上的举报信沙沙作响，最上面那张照片里，年轻的祁同伟正抬头望着抢救室的灯——那盏灯，终于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