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昌明市公安局档案室。
祁同伟把保险柜里的账本摊在橡木桌上,台灯照着纸面,光线昏黄。
小刘搬来的电暖器嗡嗡响,但他后颈还是发凉。
账本第47页,“活动经费”西个字看着刺眼,像是扎进眼睛的针。
“祁队,这月支出多了二十万。”小刘指着数字说,袖口还沾着赌场打斗时的木屑,“前三个月都是十五万,突然涨到三十五万。”
祁同伟没说话。
他拿出钢笔,在“活动经费”旁画了个圈,墨水洇进纸里。
系统空间里那张口红纸条的影像浮现在眼前,和账本上的账户重叠在一起。
“去拿复印机。”他说,“动作轻点,别让老陈看见。”
小刘愣了一下,然后猫着腰跑向文印室。
祁同伟低头时,看到警号在桌面上的倒影,金属牌泛着冷光,像母亲临终前攥着他手时的温度。
审讯室灯光刺眼。
田姐被铐在铁椅上,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有撞墙留下的伤痕。
她用舌头舔着嘴角的血泡,听到脚步声,抬头瞪着祁同伟,眼神像受伤的野猫。
“王所长交代了中秋收的茅台酒。”祁同伟坐下,把公文包拍在桌上,“你猜他还说了什么?”
田姐盯着他肩章上的警衔,指甲抠进椅子扶手:“他能说什么?我和田记赌场清白得很。”
“清白?”祁同伟抽出钢笔,笔尖戳在她手背的淤青上,“赌场每月给派出所的钱,王振武都记在他老婆美容卡里了。纪检组查流水时,会不会查到那笔三百万?”
田姐的手指划过椅背,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眼里全是血丝:“你没证据!”
“证据?”祁同伟拿出一沓复印件,翻到“活动经费”那页,敲了敲数字,“上个月十五号、这个月五号,各转三十五万。王振武说是买茶叶的钱。”
田姐嘴唇开始发抖。
她盯着那些数字,突然用头撞桌子,铁椅在地上拖出响声:“我不知道!我就是个开赌场的!”
“行。”祁同伟起身整理衣服,“对了,老张说你上个月二十三号夜里十点,给他送了现金,用的是赌场红布袋。”
田姐动作一僵。
她抬头时,额头的血顺着脸流下来,在锁骨处聚成一点红:“祁同伟,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你背后的人。”祁同伟转身,警徽在灯光下闪了一下,“告诉我,这三十五万到底是给谁的。”
赌场二楼,麻将撒了一地。
祁同伟蹲在保险柜前,蓝皮日记本在手里发烫。
系统提示音响起,他闻到一丝铁锈味。
推演画面出现:田姐穿酒红色旗袍,抱着红布袋。
对面是王振武的司机老张。
“王所说,这月加五万。”老张说。
“加钱可以。”田姐把手搭在他肩上,“但扫黄时间得往后推三天。”
画面结束时,祁同伟听见汽车引擎声。
老张钻进一辆黑色帕萨特,车牌只剩“汉A·7”。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他的指尖己经压出红印。
“祁队!”小刘在楼下喊,“田姐要见周主任,说要合作!”
祁同伟把日记本塞进系统空间,转身踢到一个啤酒瓶,瓶子滚出去发出响声。
他弯腰捡起,看到瓶身上沾着半枚带血指纹,颜色和系统画面里的一样。
看守所走廊飘着消毒水味。
田姐被押着走过小刘身边,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老张嘴挺严。”小刘低声说,“不过行车记录仪己经被恢复了。”
田姐脚步一顿。
她抬头时,口红蹭在嘴角,像道伤口:“我要见周主任!我要交代!”
会议室里,周文斌把口供拍在桌上:“她招了,老张把钱送到城北‘云顶会所’,收款人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
祁同伟看着资金流向图,所有转账最后都指向“天鸿投资有限公司”。
这家公司注册在香港,但在昌明没有办公地点。
“明天查天鸿的流水。”周文斌说,“王振武在城南加油站,小刘正在盯。”
祁同伟没说话。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系统里的账本复印件突然发烫——那个账号尾号,和母亲住院时插队的副市长夫人的银行卡号惊人相似。
“祁队?”小刘探进头来,“技术科说,老张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拍到了云顶会所的车牌号。”
祁同伟摸了摸胸前的警号,金属贴着皮肤的温度,和母亲最后握着他手的感觉一样,烫得他喉咙发紧。
他抓起外套往外走,风掀开警服下摆,露出腰间的配枪。
走廊尽头透进第一缕晨光,照在他肩章上。
那抹金色,像一把刚出鞘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