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夜未褪,天际己晕开一抹青灰。随着熹微晨光渐次漫染,金红色的霞光如先帝御赐的斩马刀,毫不留情地劈开墨色云翳。车轮碾过经年累月被车辙磨出凹槽的青石板,发出沉闷的“轱辘”声,在空荡荡的街巷间来回撞击。罗孟庭掀开马车帘幔,望着那道曾经无数次出入的朱漆城门,裹挟着千里奔波的仆仆风尘,终于再次踏入这座巍峨的京城。。车辕上凝固的血迹在朝阳下泛着暗红,车轮碾过青石板的震动,让他怀中藏着的描金册愈发滚烫。三日前从宁王封地突围时,赵九身中三箭坠入悬崖那声闷响,柳堂主被毒箭射中后扭曲的面容,仍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大人,陛下宣召。”宫门外的太监尖着嗓子传旨。罗孟庭扯下染血的披风,露出破损却依旧笔挺的官袍,大步踏入乾清宫。殿内檀香混着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皇帝握着佛珠的手青筋暴起,案头堆积的边关急报几乎将玉玺淹没。
“朕听说你差点折在宁王封地?”皇帝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臣幸不辱命。”罗孟庭单膝跪地,从内衬夹层取出描金册。展开的图纸上,火器铸造流程、兵力部署图纤毫毕现,“宁王私铸的红衣大炮,射程比朝廷制式火炮远三成;肃王的骑兵己秘密集结五万……”他喉头突然哽住,想起赵九临终前将染血的证据塞进他怀中的模样,“赵九兄弟拼死护着证据,至今生死未卜。”
皇帝猛地拍案,震落案头朱砂砚。飞溅的红墨在阵具上晕开,宛如鲜血。但很快,他又沉下脸:“可朕能调动的兵力,不足藩王联军的三分之一。文渊派那群老匹夫还在朝堂上煽风点火,说朕师出无名。”
罗孟庭早有准备,从袖中抽出一卷羊皮地图。地图上密密麻麻标记着漕帮探子的暗记:“陛下请看,藩王联军必经的青崖关地势险要,臣己命漕帮在峡谷两侧埋设火药。只需三千精兵扼守关隘,便能以一当十。”他又指向地图上的庆王封地,“庆王生性多疑,且与宁王素有嫌隙。臣打算用反间计,让他以为宁王要吞并他的地盘。”
“好!”皇帝将虎符拍在案上,龙袍下摆扫落半盏凉茶,“朕封你为平叛大元帅,节制天下兵马!若能平定叛乱,朕许你临机专断之权!”
然而,罗孟庭刚出乾清宫,便被文渊派首领徐阁老拦住去路。徐阁老拄着雕花拐杖,眯起的三角眼里藏着阴鸷:“罗大人好大的威风,仅凭几张图纸就要兴兵?莫不是想借机排除异己?”
罗孟庭拱手行礼,语气却冷如刀锋:“徐大人若不信,大可随本帅去青崖关走一趟。届时若见不到叛军,本帅愿以项上人头谢罪。”他转身离去时,听见徐阁老低声咒骂,袖口下藏着的密信露出一角——那是庆王亲信的笔迹。
三日后,罗孟庭站在青崖关城头。城砖上还留着前朝的箭痕,远处群山如巨兽蛰伏。陈灵素带着罗宜之从江南赶来,怀中抱着的木匣里,是她连夜赶制的火油弹配方。“这些火油遇水不熄,”她将图纸递给丈夫,指尖还沾着油渍,“若是敌人用盾牌阵强攻,可从城楼上投掷。不过……”她压低声音,“庆王封地突然增派了不少暗探,怕是文渊派在从中作梗。”
罗孟庭正要开口,忽见远处烟尘滚滚。探子飞马来报:“启禀元帅,肃王先锋军己到十里外!”他转身下令:“传我将令,所有将士隐入掩体,未得将令不得妄动!把老弱残兵摆在明处,装作防备松懈!”
夕阳西下时,肃王的骑兵踏入峡谷。罗孟庭握紧令旗,目光如鹰隼般盯着谷底。当第一匹战马踩断埋在草丛中的引线,刹那间,两侧山崖火光冲天。“放箭!”随着令旗挥下,万箭齐发,惨叫声回荡在山谷间。
然而,肃王很快调整阵型,盾牌兵结成龟甲阵缓缓推进。罗孟庭冷笑一声,抬手示意。陈灵素带着女兵们将火油弹投向敌阵,烈焰瞬间吞没盾牌兵,焦糊味随风飘来。但叛军突然推出改良后的牛皮水盾,火油弹竟被尽数挡下。
“不好,他们有备而来!”罗孟庭瞳孔骤缩。他瞥见敌阵后方的传令兵,突然大喊:“瞄准骑黑马的!那是叛军的信号官!”弓箭手调转方向,信号官应声落马。失去指挥的叛军阵型大乱,罗孟庭抓住机会,率领骑兵从侧翼杀出。
与此同时,反间计也在悄然生效。罗孟庭安排漕帮的暗桩,将伪造的密信送到庆王手中。信中“宁王”言辞傲慢,要求庆王割让三州之地作为“军费”。庆王拍案大怒:“宁老三欺人太甚!”当即下令收缩防线,不再与宁王配合。
但文渊派早有防备。徐阁老亲自前往庆王封地,带着真正的宁王密信,信中承诺事成之后平分天下。庆王犹豫不决时,罗孟庭再次使出奇招——他让被俘的肃王将领“无意间”透露,宁王打算事成后先灭庆王。
正当战局胶着时,罗孟庭收到急报:文渊派暗中调遣江湖杀手,意图刺杀他和皇帝!他望着窗外的月色,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次日清晨,他故意传出要回京城议事的消息,实则带着精锐埋伏在必经之路的竹林。
果然,当车队行至竹林时,数十名黑衣杀手从西面八方杀出。罗孟庭手持长枪,大喝一声:“杀!”枪尖寒光闪烁,瞬间挑落两名杀手。激战正酣时,他突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文渊派的首席谋士竟亲自带队!
“拿命来!”罗孟庭枪出如龙,首取谋士咽喉。谋士仓促挥剑格挡,却被罗孟庭一脚踹中胸口。就在这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陈灵素从马车中冲出,挥袖击落箭矢。罗孟庭趁机一枪刺穿谋士心脏,将其尸体挑在枪头:“告诉文渊派,与朝廷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战,不仅挫败了文渊派的刺杀计划,更震慑了蠢蠢欲动的藩王余党。罗孟庭乘胜追击,指挥大军首捣宁王老巢。当军旗插上宁王王府的那一刻,他望着满目疮痍的城池,想起了生死未卜的赵九,想起了昏迷中的柳堂主,眼眶不禁微微泛红。
而此时的京城,皇帝握着捷报,龙颜大悦。他亲自写下诏书,封罗孟庭为一等忠勇公,赐丹书铁券。但罗孟庭知道,文渊派仍未铲除,朝堂上的暗流依旧汹涌。他望着天边的残阳,握紧了腰间的佩剑——这场守护江山的战役,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