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凌晨三点,林知遥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显示器蓝光在视网膜上灼烧出重影。
第九十八次运行失败的弹窗刺得她眼眶生疼,近百个未关闭的代码窗口像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困在工位上。空调出风口的冷风裹着咖啡酸腐味,在寂静的办公区盘旋。
手机突然震动,是顾承霄发来的消息:“今天实验室的空调修好了,终于不用裹着羽绒服写代码。”配图里,他举着写满公式的黑板,刻意歪头比了个笨拙的剪刀手,发梢的弧度带着少年气。林知遥盯着屏幕,喉咙突然发紧。这是她连续加班的第五天,睫毛膏在眼下晕成深色的蝶翼,指甲缝里还沾着速食泡面的碎屑。
“能...能打个电话吗?”
她的拇指悬在发送键上方三秒,最终按下语音通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太平洋的涛声混着电流杂音涌来。
“遥遥?”
顾承霄的声音裹着沙哑,却像被温水泡过般柔软,这是她工作以后第一次和顾承霄通话,也不知怎么的,刚听见他的声音的一瞬间,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下伴随着抽泣声。
“发生什么事了,别急,慢慢说。”
林知遥听见听筒里传来布料摩擦声,仿佛能看见他正裹紧外套,把手机贴得更近。
压抑多日的委屈突然决堤,她哽咽着将额头抵在冰凉的显示器上。
“我是不是真的不行?那些代码就像活过来的怪物,我越想抓住,它们越往更深的地方钻。”
话音未落,听筒里传来清晰的叹息,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你总记得代码里的每个漏洞,却看不见自己有多耀眼。”
背景音里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顾承霄的呼吸变得凌乱:“等我十分钟,就十分钟。”不等她回应,电话己经挂断。
九分五十二秒后,Skype视频请求弹出。画面里,顾承霄裹着灰色针毛衣站在实验室,发尾翘得有些凌乱,显然是匆忙赶来。他身后的白板贴满她发过的报错截图,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标注着思路,桌角摆着她大学时落下的蓝色马克杯,杯身上的卡通贴纸己经褪色。
“现在,我们从头开始。”
他蹲下调整摄像头角度,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抚受惊的小猫。
“你看这个接口的异常,像不像我们在竞赛时遇到的死循环?”
林知遥机械地操作鼠标,却在打开日志文件的瞬间屏住呼吸。凌晨两点十七分的记录里,赫然出现一行加密过的警告:“镜像系统己激活”。
“别慌。”
顾承霄立刻捕捉到她瞳孔的震颤,指尖点着白板上的流程图,声音放得更缓。
“分布式架构的镜像副本就像影子,只要找到光源...”
他突然停顿,目光穿过屏幕与她对视。
“你看,你己经找到关键线索了。”
随着代码一行行修正,测试进度条开始稳步推进。林知遥盯着屏幕,忽然注意到顾承霄手腕上缠着的创可贴——那是她去年在实验室打碎烧杯时,他手把手帮她清理伤口留下的。
“为什么...”
她的声音突然沙哑。
“为什么愿意为我做到这个地步?”
顾承霄停下敲击键盘的动作,伸手将垂落的电线细心绕好,这个无意识的温柔动作让人心颤。
实验室的白炽灯在他身后晕开柔和的光晕,他望着镜头的眼神像是要穿过半个地球:“因为你值得。”
他的拇指轻轻着马克杯。
“还记得大学那次竞赛吗?你在机房崩溃大哭,说自己永远比不上男生。那时我就说过——你的代码,值得最亮的星光。现在我再说一次,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个程序员。”
控制台突然跳出绿色的“测试通过”字样,林知遥却没看屏幕。她望着视频里跨越万里的身影,第一次相信,所谓温柔,是有人愿意在你最狼狈时,不仅递来梯子,更愿意蹲下来,陪你重新拼好破碎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