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在门锁上，轻轻晃动。
鹿晚晴的指尖还悬在半空，身后电梯“叮”的一声打开，脚步声逼近。她猛地转身，膝盖撞上书桌角，黑色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照片滑进缝隙深处。
江曜站在门口，左手提着电脑包，右手捏着一杯冰美式。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敞开的书房门，再落到地上的文件夹，瞳孔骤然紧缩。
“解释。”他声音很轻，像暴风雨前的寂静。
鹿晚晴咽了咽口水：“蟑螂……跑进来了。”
江曜把咖啡杯放在玄关柜上，杯壁凝结的水珠滚下来，在胡桃木表面洇出深色痕迹。他一步步走近，雪松混着冷铁的气息压得她后退，脚跟抵到书桌边缘。
“你动了什么？”
“什么都没动！”她撒谎时语速会变快，“我就是看看有没有杀虫剂——”
江曜突然弯腰，从书桌底下捡起半片指甲盖大小的纸屑——照片的一角，上面残留着“错误”两个字。
三小时后，客厅茶几上摊着两份打印文件，标题是《翠湖公寓302室共同居住条约》，用词严谨得像法律条文。
“第七条，”江曜用钢笔尖点着纸面，“未经允许不得进入对方私人空间，违者需无条件接受对方提出的任一要求。”
鹿晚晴盘腿坐在地毯上，用红色马克笔在空白处画了只戴手铐的卡通猫：“这条去掉，不然我加第十八条——禁止在公共区域喷洒致癌消毒剂。”
江曜冷笑：“你化学课是不是挂过科？次氯酸钠的分解产物是——”
“停！”她抓起抱枕砸过去，“签字，不然我今晚就用你的牙刷通下水道。”
最终版本如下：
1. 公共区域禁放个人物品（江曜坚持）
2. 23:00后禁止噪音（双方妥协）
3. 冰箱分层使用（鹿晚晴画了分割线示意图）
……
7. 意外情况由双方协商解决（林染远程指导添加的陷阱条款）
江曜签完字时钢笔尖划破了纸面，墨迹晕染开像朵乌云。鹿晚晴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袖口：“你身上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
他抽回手的动作太快，钢笔滚落在地。
凌晨两点，鹿晚晴被雷声惊醒。
窗外暴雨如注，一道闪电劈亮客厅——江曜坐在钢琴前（哪来的钢琴？），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微微发抖。他穿着黑色丝质睡衣，领口敞着，锁骨处的疤痕在闪电中泛着青白。
药瓶倒扣在琴凳上，白色药片撒了一地。
鹿晚晴光脚踩上冰凉的地板，第二步就踢到了空啤酒罐。易拉罐滚动的声响让江曜猛地回头，眼前布满血丝。
“条约第二条，”她小声说，“23点后禁止噪音。”
钢琴盖上积着薄灰，显然多年没人碰过。江曜的指尖终于落下，弹的却是《小星星》变奏曲，节奏支离破碎。
“我妈教的。”他突然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曲子。”
鹿晚晴看见他左手无名指上有道新鲜伤口，血珠蹭在琴键上。她鬼使神差地伸手，在最低音区重重按下去——
“咚！”
轰鸣中江曜僵住了。她咧嘴一笑：“这才叫噪音。”
第二天清晨，鹿晚晴在书房门口发现一个烧黑的金属盆，里面残留着纸灰。
她蹲下身，用铅笔拨开灰烬，隐约辨认出半张人脸——照片上她父亲的轮廓。
身后传来脚步声，江曜系着领带经过，袖扣泛着冷光：“校长助理刚来电，要求我们今天参加心理测评。”他顿了顿，“特别强调要‘一起’。”
鹿晚晴抬头，发现他左耳的银钉不见了，耳垂上留着新鲜穿刺的红痕。
校长办公室的门牌下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是陈墨工整的字迹：【1987年竞标事故调查报告己解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