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的沙发比想象中硬。
鹿晚晴盯着对面墙上的挂画——一幅扭曲的抽象线条，看久了像张尖叫的人脸。陈墨坐在测评电脑后，白大褂袖口露出一截银表链，微笑像贴在脸上的面具。
“第一个问题。”他敲键盘的声音像在打摩斯密码，“302室的钢琴是谁的？”
江曜交叠的长腿微不可察地绷紧。
“我妈的遗物。”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放错行李了。”
鹿晚晴猛地转头——江母明明上周还上了财经杂志专访！陈墨的钢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洞：“有趣，系统显示您母亲今早刚预约了校董会午餐。”
江曜突然起身，阴影笼罩半个房间：“下个问题。”
测评结束时，鹿晚晴的掌心全是月牙形指甲印。陈墨递来两张打印纸：“建议二位做家庭关系量表，尤其是……”他目光扫过江曜的左手，那里有新鲜结痂的伤口，“创伤后应激障碍筛查。”
走廊监控盲区，江曜把测评表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碎片上的诊断建议一闪而过：【建议监护居住】。
鹿晚晴决定用食物反击。
她把江曜按营养比例码好的三文鱼块剁成泥，混进辣椒酱捏成球，裹上面包糠炸成金黄。冰箱里整齐排列的矿泉水被拧开瓶盖，每瓶偷偷加了一勺盐。
“你在干什么？”江曜的声音从厨房门口劈来。
她举着滋滋作响的炸鱼球转身，油星溅到他一丝不苟的白衬衫上：“研发新菜，废墟风料理。”
江曜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拉开冰箱门，番茄酱瓶被挤爆在保鲜层，鲜红的“SOS”字样歪歪扭扭。
“这是宣战。”他摘下手表放进西裤口袋，袖口挽到手肘，疤痕像道闪电划过小臂。
鹿晚晴的锅铲掉在地上。
烟雾报警器响起的瞬间，江曜的动作凝固了。
鹿晚晴手忙脚乱地挥舞毛巾，炒锅里的辣椒蹿起半米高的火苗。尖锐的警报声中，她看见江曜捂住耳朵蹲了下去，脊椎骨节隔着衬衫凸起，像困兽的椎骨。
“江曜？”她关火去拉他，触到一身冷汗。
他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呼吸急促得像溺水的人。警报红光里，鹿晚晴突然看清他小臂上的旧伤——密密麻麻全是烟头烫的圆形疤痕，排列成钢琴键的形状。
“数质数。”她跪下来扳过他肩膀，“2、3、5、7……”
警报停歇时，江曜的额头抵在她锁骨处，呼吸喷在皮肤上烫得吓人。地板上散落着几粒白色药片，被他慌乱中从口袋抖出来的。
“我妈的杰作。”他突然说，手指划过小臂疤痕，“每弹错一个音，就多一枚‘音符’。”
深夜，鹿晚晴撬开了书房抽屉。
黑色文件夹里只有一张烧剩的纸角，上面是江父的签名和半行字：【竞标书调包事故，鹿氏夫妇死亡证明】。
她后背发凉时，手机突然震动。林染发来一张截图——校园论坛匿名帖：《江氏集团旧闻：27年前坍塌事故疑云》。模糊的新闻配图上，倒塌的建筑轮廓和她宿舍楼下的猫屋设计图一模一样。
房门吱呀一声响。
江曜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杯热牛奶。他目光扫过敞开的抽屉，却只是把杯子放在床头：“安眠的。”转身时又补了一句，“别加盐。”
牛奶杯底粘着一枚银色耳钉，内侧刻着：【1987.11.3】——鹿晚晴父母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