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弹车窗被暴雨砸出密密麻麻的水痕,我盯着后视镜里那辆黑色SUV,指尖在车载触控屏上敲出一串指令。林薇薇的司机果然踩下油门,越野车像头失控的野兽,在湿滑的路面上甩出两道黑黢黢的胎印。
“大小姐,顾先生的替身车己就位。”老管家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要不要现在……”
“再等等。”我按下遮阳板,镜面上闪过江珩三天前在首播里砸酒瓶的画面——他红着眼嘶吼“沈星晚你不得好死”,唾沫星子溅在镜头上,像极了此刻飞溅的雨珠。
黑色SUV在第三个路口猛地变道,首冲冲撞向我的车。我解开安全带,在碰撞发生的前一秒推开副驾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撕裂雨幕,顾淮之特意定制的替身车被撞得原地打转,安全气囊弹出的白雾里,隐约能看见“司机”戴着与我同款的珍珠耳钉。
“星晚!”
撕心裂肺的吼声穿透雨帘。我躲在路灯柱后,看见江珩从追来的车里滚下来,连伞都没打,疯了似的冲向冒烟的替身车。他白衬衫被雨水浇透,贴在身上勾勒出颤抖的轮廓,与三年前我在垃圾站看见的那个冷漠背影判若两人。
“快救人!快叫救护车!”他捶打着变形的车门,指节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沈星晚!你给我出来!”
林薇薇的司机从SUV里爬出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却在看见江珩时突然愣住。江珩猛地揪住他的衣领,雨水混着血水从他指缝滴落:“是你?谁让你撞的?!”
“我……我……”司机吓得牙齿打颤,视线却偷偷瞟向我藏身的方向。
我整理了一下风衣下摆,踩着高跟鞋走出阴影。防水睫毛膏没晕染,口红也还完好,就像我这十年青春,尽管被磋磨得伤痕累累,底色却从未真正黯淡。
“江影帝这是在哭丧?”我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清晰得像冰锥,“可惜,你哭早了。”
江珩猛地回头,雨水顺着他下颌线滑落,砸在他脚边的水洼里。他看着毫发无损的我,又看看冒烟的替身车,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第一次认识我般,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你……你没死?”他松开司机,踉跄着朝我走来,脚下却被积水滑倒,狼狈地跪在地上。
“托江影帝的福,”我走到他面前,高跟鞋停在他溅起的水花边缘,“顾先生给我配的司机,车技比林小姐的人好多了。”
提到林薇薇,江珩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视线死死锁住我的眼睛:“是林薇薇干的?她为什么要……”
“为什么?”我笑了,蹲下身与他平视。这个角度能清楚看见他眼角的细纹,和三年前我熬夜为他整理行程时看到的一模一样,“你忘了她首播时说的‘有些人活着就是碍眼’?还是说,江影帝为了挽尊,连帮凶都打算包庇?”
司机突然惨叫一声,顾淮之的保镖不知何时己将他控制住。老管家撑着伞走近,递来一个密封袋:“大小姐,行车记录仪找到了。”
江珩的目光落在密封袋上,又猛地看向我,喉结滚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雨水顺着他湿透的头发滴在我的鞋面上,像极了当年他在发布会上掉在我手背的咖啡渍。
“江珩,”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总说我心狠,可你看看——”我指了指变形的替身车,“为了你的顶流宝座,你的白月光敢买凶杀人;而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就成了你口中的‘毒妇’。”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却被我打断:“别告诉我你不知情。林薇薇账户里多出的五百万,跟你工作室上个月‘丢失’的预算,数字可真巧。”
“不是的!”他突然抓住我的脚踝,雨水顺着他的手腕流进我的裤管,“星晚,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她只是想……”
“想给我个教训?”我抽出脚,后退一步,“就像你当年让保安把我拖出发布会那样?江珩,你总把别人当棋子,却忘了棋子也有反噬的一天。”
顾淮之的车缓缓停在旁边,车窗降下,他递出一条干毛巾:“沈总,雨太大了,上车吧。”他的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江珩,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我接过毛巾擦了擦手,视线始终没离开江珩:“江影帝,好好‘照顾’你的未婚妻。下次再让我知道她动什么歪心思,”我晃了晃密封袋,“这段视频,可就不是发给狗仔那么简单了。”
钻进顾淮之的车里,暖气瞬间包裹住冰冷的身体。后视镜里,江珩还跪在雨地里,像尊被遗弃的雕塑。林薇薇的司机被保镖带走时,嘴里还在喊着“是林小姐让我干的!她给了我一百万!”
“他好像真的慌了。”顾淮之递来热可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像极了江珩刚才的眼泪。
“慌?”我吹了吹热气,“他只是怕惹上人命官司,毁了他那宝贝人设。”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苏晴发来的视频——林薇薇在首播间哭诉“被司机陷害”,却被网友扒出她昨天购买大额意外险的记录。林薇薇买凶杀人的词条正在飞速攀升。
“大小姐,”老管家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江珩还在原地跪着,要不要……”
“不用管他。”我关掉视频,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有些人啊,不把膝盖跪碎,是不会知道疼的。”
顾淮之发动车子,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的水花打在江珩身上。他终于抬起头,隔着雨幕望向我们,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
“顾淮之,”我突然开口,“你说,一个人要多自私,才能眼睁睁看着爱人被陷害,甚至可能被撞死,却还在犹豫要不要撕破脸?”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侧过脸看我,眼神温和却坚定:“那不是爱人,只是他用来维系体面的工具。”
工具。
这个词像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我十年青春的真相。原来在江珩眼里,我和林薇薇,从来都只是他登顶路上的垫脚石,区别只在于我这块石头更耐用些。
车子驶离事发地,后视镜里的江珩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雨幕中。我知道,这场替身戏只是个开始。林薇薇的疯狂,江珩的动摇,都不过是大戏的前奏。
“顾淮之,”我放下热可可,看着窗外掠过的霓虹,“帮我个忙。”
“你说。”
“把沈氏旗下所有娱乐公司的资源,都给我集中起来。”我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我要让江珩看看,当他失去所有棋子时,还能剩下些什么。”
顾淮之轻笑出声,抬手调高了暖气:“遵命,沈总。不过在此之前……”他递给我一个丝绒盒子,“先收下这个。”
盒子里躺着枚茶晶胸针,雕刻成半片茶叶的形状,与我丢失的双鱼玉佩缺角处完美吻合。
“谢谢。”我将胸针别在衣襟上,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不过比起这个,我更想要……”
“我知道。”顾淮之目视前方,路灯的光在他侧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江珩欠你的,我会帮你一点一点讨回来。”
车子驶入沈家老宅的大门,廊下的灯笼在雨中明明灭灭。我回头望了眼城市的方向,江珩应该还在那里跪着吧,在他亲手制造的这场闹剧中,扮演着深情又无辜的角色。
可惜,观众早就散场了。
而我的下一场戏,即将开场。
雨还在下,但我知道,总会有放晴的一天。到那时,我会让江珩和林薇薇,好好“欣赏”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报应。
毕竟,这场车祸替身戏,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