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如骤雨般逼近,陆沉舟将苏晚护在身后,玄铁剑折射着冷冽的月光。追兵的火把在雨雾中连成猩红的线,柳家私兵的玄色旗帜上,狰狞的狼头图腾随着夜风翻卷。
“陆将军好雅兴,”为首的将领策马来回踱步,弯刀在苏晚身上逡巡,“带着逃婚的新娘,是打算叛国投敌?”话音未落,三支箭矢破空而来,陆沉舟旋身挥剑,火星西溅中,箭头坠落在苏晚脚边,惊得她裙摆轻颤。
苏晚突然攥住他染血的手,从袖中掏出半截断裂的银铃——那是她冒死从柳家逃出时,扯断的最后信物。“还记得吗?”她踮脚贴近他耳畔,温热的呼吸扫过他泛红的耳垂,“你说过,这银铃能护我平安。”
陆沉舟瞳孔骤缩。记忆如潮水翻涌,初见那日雨巷中,她鬓边晃动的银铃曾惊飞檐下春燕。此刻残铃轻响,竟比千军万马的战鼓更令他心颤。他反手扣住苏晚的腰,将人凌空带起旋身落地,剑锋划出的弧线割裂雨幕,血珠飞溅在她苍白的脸颊。
“放箭!”柳家将领暴喝。密密麻麻的箭雨压向山崖,陆沉舟猛地扯下披风裹住苏晚,后背却传来数道刺痛。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地,铠甲缝隙渗出的血染红了苏晚裙摆上的并蒂莲刺绣。
“别管我!”苏晚哭着要推开他,却被他死死箍在怀中。陆沉舟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血腥味混着茉莉香在齿间蔓延。他突然想起镜阁中她为自己系护腕的模样,那时的温柔与此刻的生死一线重叠,让他喉间泛起酸涩。
千钧一发之际,震天的号角声从山后传来。陆沉舟麾下的玄甲军如黑色洪流席卷而来,月光将长枪尖染成霜色。柳家士兵顿时阵脚大乱,在喊杀声中节节败退。陆沉舟趁机抱起苏晚翻身上马,战马嘶鸣着冲进夜色,身后的火把渐渐化作天边几点残星。
“疼吗?”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的手指轻轻抚过陆沉舟铠甲下渗血的伤口,仿佛那疼痛是她自己在承受一般。
然而,陆沉舟却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咬住了她的指尖,轻声说道:“不及你离开我时,这里疼。”他的话语如同羽毛一般,轻轻飘落在苏晚的心上,却又像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着她的灵魂。
他缓缓牵过她的手,将它按在自己的心口处。苏晚能够感觉到,那里的护腕早己被鲜血浸透,但他却依然倔强地让它紧贴着皮肤,仿佛那是他最后的防线。
黎明破晓,晨曦透过破旧的窗棂洒在他们身上。他们在这座废弃的破庙中暂时落脚,苏晚用匕首割开自己的裙摆,为陆沉舟包扎伤口。火光在风中摇曳,映照着她低垂的眉眼,那是一种专注而温柔的神情。
陆沉舟凝视着她,突然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目光炽热而坚定,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
“等这场仗结束,”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要在开满茉莉的院子里,风风光光娶你。”
苏晚的鼻尖猛地一酸,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俯身轻轻吻去他额角的冷汗,感受着他的温度和气息。
庙外传来零星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然而,这一次,苏晚并没有感到恐惧。因为她知道,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这个曾经自卑到不敢伸手的少年将军,如今己经愿意为她披荆斩棘,哪怕血染万里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