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沙砾拍打着军帐,陆沉舟展开边疆地形图,烛火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阴影。苏晚跪坐在毡毯上,指尖穿梭于金线与银线之间,正在赶制军中将领的护腕——每只护腕都绣着不同纹样,雪狼踏月、星辰燎原,暗藏行军暗号。
"报!敌军在黑水河畔设下连环营寨!"斥候的急报打断了寂静。陆沉舟霍然起身,铠甲碰撞声惊醒了帐外沉睡的战马。苏晚将最后一只护腕塞进他掌心,绣着北斗七星的纹样还带着体温:"此去凶险,万勿逞强。"
夜袭的号角在子时响起。陆沉舟率轻骑绕道敌后,却在接近营寨时陷入重围。箭矢如蝗,他挥剑格挡,余光瞥见敌军帅旗上的狼头图腾——与沈家密档中记载的暗卫标记如出一辙。"原来残党逃至此地!"他怒吼着冲进敌阵,护腕上的金线在月光下划出凌厉的光痕。
混战中,苏晚带着绣娘组成的后勤队运送伤兵。突然,一支流矢擦着她耳畔飞过,射中身后的帐篷。火舌瞬间吞没营帐,她却在浓烟中听见微弱的呼救声。"还有人!"她毫不犹豫地冲进火海,发丝被燎得卷曲,终于将昏迷的小校拖出险境。
陆沉舟浴血归来时,正看见苏晚跪坐在篝火旁,为伤兵包扎伤口。她的裙摆浸透血污,发间还沾着灰烬,却依然专注地将草药敷在伤口上。"你受伤了?"他单膝跪地,颤抖的手指抚过她脸颊的烫伤。苏晚笑着摇头,举起染血的绣帕:"我这双手,既能绣花,也能救人。"
三日后,敌军发动总攻。陆沉舟站在城头,望着黑压压的敌军阵容,突然想起儿时父亲的训诫:"战场无父子,败者为寇。"此刻他却不再恐惧,转身望向城楼下的苏晚——她正指挥绣娘将浸了桐油的布帛抛向敌军,素衣在火光中翻飞,恍若浴火的凤凰。
"放箭!"陆沉舟的令旗挥下,火箭拖着长长的尾焰划破夜空。燃烧的布帛如流星坠地,瞬间在敌军阵中炸开一片火海。混乱中,他看见敌方主帅策马奔逃,正是沈砚失踪的父亲沈明远。
"沈明远,拿命来!"陆沉舟拍马追出,玄铁剑首指仇敌咽喉。沈明远却突然勒马,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图纸:"陆将军,你可知这黑水河畔为何如此重要?"图纸展开,赫然是二十年前烬雪阁在边疆建造的秘密粮仓分布图,"当年我们毁掉了中原的烬雪阁,却留着边疆这后手...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陆沉舟的剑悬在半空。他想起母亲绝笔信中未写完的话,想起忠烈祠里密密麻麻的灵位。沈明远突然将图纸塞进他怀中,反手握住剑尖:"替我...给那些亡魂赔罪。"鲜血顺着剑刃滴落,在沙地上开出暗红的花。
捷报传回京城那日,陆沉舟在废墟中找到了半块烧焦的玉佩。他着玉佩上模糊的雪狼纹路,突然明白沈明远最后的苦心——那些背负着罪孽的人,终究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求救赎。
返程途中,苏晚在军帐中绣着新的锦缎。这次她不再用雪狼与星辰,而是将边疆的胡杨、雪山,还有战士们凯旋的身影绣入其中。陆沉舟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等回到京城,我们就在忠烈祠旁建一座绣楼,楼上住人,楼下..."
"楼下开个学堂。"苏晚接过话头,针脚不停,"教孩子们读书写字,也教他们刺绣防身。就像烬雪阁当年...守护希望。"
夕阳西下,余晖为两人镀上金边。远处传来驼铃声,惊起一群归雁。绣架上的锦缎随风轻扬,未绣完的画面里,雪狼与星辰正在地平线上升起,照亮了这片历经战火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