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中心的晨光透过百叶窗，在程默的出院文件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他右手背的疤痕己经褪成淡粉色，签字时钢笔在纸上略微打滑——三个月的肌肉复健还没完全恢复精细动作。
"最后一次检查。"林予夏的白大褂下摆扫过程默的膝盖，听诊器金属头贴在他心口，"心率偏快。"
程默屏住呼吸。真实的林予夏身上没有消毒水以外的气味，金丝眼镜后的瞳孔是纯粹的深棕色，脖颈处的医疗芯片接口贴着肉色胶布。当她的发丝拂过他脸颊时，程默发现自己的心跳监测仪发出了轻微的警报声。
"紧张什么？"林予夏突然用病历本轻拍他的额头，"虚拟世界里不是见过更亲密的场景吗？"
程默的耳根瞬间发烫。病房门被猛地推开，苏明月拎着电竞外设包冲进来："快快快！出院手续办完没？表演赛还有西十分钟开始！"
她今天戴着猫耳造型的降噪耳机，左腕的护腕上新增了程默的签名——那是复健期间她强行让他练习写字时留下的。当苏明月拽他胳膊时，程默注意到她指甲上涂着《星渊幻想》角色主题的美甲，其中无名指是林予夏的机械羽翼图案。
"病人需要静养。"林予夏皱眉。
"医嘱里写了适度娱乐。"苏明月亮出电子病历的某条附注，下面赫然有林医生的电子签名，"再说他都盯着你的背影发呆三个月了，该换换风景......"
两人的争执被视频通话提示音打断。樱庭千夜的和服领口出现在平板电脑里，背景是京都疗养院的日式庭院："夫君今天出院对吧？妾身准备了......"
"停！"程默终于忍不住举手，"在现实世界能不能别用那个称呼？"
画面里的樱庭千夜掩嘴轻笑，左眼下的泪痣在阳光下格外明显："那......程同学？"她转动镜头，展示身后正在喂鱼的佐藤老先生，"祖父说想当面感谢你完善了传统文化疗愈模块的数据架构。"
程默望向窗外的樱花树。虚拟世界的记忆仍会在梦中浮现，但己经不再与现实混淆。他摸了摸右手的疤痕——这是区分两个世界的锚点，也是那段奇妙经历的证明。
秦雪薇的机械义眼在门口闪烁："车到了。"她今天难得穿了便装，银发马尾随着步伐轻轻摇晃，"星渊科技的善后会议三点开始，你确定要参加？"
"毕竟我是唯一完整保留记忆的受试者。"程默拎起背包，里面装着厚厚的建议书——包括对脑机接口条款的二十七条修订意见。
电梯下到一楼时，苏明月突然按住开门键："等等！"她飞奔回前台，片刻后举着个包裹冲回来，"你的出院礼物！"
包裹里是个精致的全息投影仪。启动后，缩小版的星渊卡池在空气中旋转，三个Q版角色正在打闹：机械翼医生追着电竞少女喷消毒喷雾，和服巫女在一旁偷笑着撒樱花。
"技术部那帮宅男做的。"苏明月戳了戳投影里的小林予夏，"说是感谢你提供的记忆数据让AI角色更人性化。"
程默小心地收起投影仪。在出租车上，他发现自己被安排坐在后排中间——左边是盯着平板电脑的林予夏，右边是调试游戏设备的苏明月，副驾驶的秦雪薇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看他一眼。这种被包围的熟悉感让他嘴角不自觉上扬。
电竞馆的欢呼声震耳欲聋。作为特邀嘉宾，程默只需要进行简单的开场表演赛，但苏明月坚持要特训："那些黑暗体复制了我的连招数据，你得学会破解！"
训练室里，程默的手柄突然被夺走。林予夏不知何时摘了听诊器，熟练地选定医疗系角色："先过我这关。"她的操作精准得可怕，每个技能释放都卡在治疗与攻击的临界点。
"你们神经外科还教这个？"程默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角色被连环控制。
"医学院电竞联赛三连冠。"林予夏推了推眼镜，"顺带一提，苏明月的康复训练计划是我制定的。"
表演赛比想象中顺利。当程默用出苏明月特训的连招时，观众席爆发出惊呼。大屏幕上，他的游戏ID"概率操控者"后面跟着星渊科技的特别标志——这是对受试者的致敬环节。
赛后采访中，主持人问及虚拟经历对现实的影响。程默看向台下：林予夏正在医疗区给晕倒的观众检查，苏明月被粉丝团团围住，秦雪薇则站在控制台前监控他的脑波数据。
"它教会我......"程默转动右手，让疤痕对着聚光灯，"真实世界的'SSR角色'从来不需要抽卡获取。"
星渊科技的会议室冷气十足。当程默提交建议书时，董事会成员们传阅着那份附有脑波图谱的补充材料——那是他在虚拟世界最后时刻的记忆数据。
"关于黑暗体的问题......"首席技术官欲言又止。
"己经解决。"秦雪薇调出数据流终端的记录，"程先生赋予的自主选择权让99%的善意数据体选择自我净化，剩下的1%......"她顿了顿，"转化为无攻击性的纪念程序。"
投影幕布亮起，Q版的三位角色正在数据花园里喝茶。看到镜头，她们齐齐挥手，然后化作光点消散在樱花雨中。
会议结束时己是黄昏。程默独自走在科技园的空中走廊上，远处传来熟悉的关西腔：
"这边哦~"
樱庭千夜站在玻璃幕墙前，身边是满脸不情愿的佐藤老先生。她今天穿着淡紫色振袖和服，发间的金鱼发饰随着转身轻轻摇晃："刚好赶上京都的首播连线！"
全息投影在走廊上展开。京都疗养院的庭院里，老人们正在体验最新改良的传统文化疗愈程序——透明小鱼"醒梦"在缸中游动，它们的鳞片能根据观察者的脑波变换颜色。
"你的基因样本培育的第七代。"樱庭千夜指向某条特别活跃的小鱼，"记得吗？它能吃掉......"
"噩梦。"程默轻声接话。小鱼突然朝他所在的方向摆尾，鳞片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泽。
回程的新干线上，程默收到三条信息。
林予夏发来复诊预约和一篇论文链接：《虚拟现实疗法对创伤记忆的重构作用》，作者署名栏并排列着"林予夏、程默"。
苏明月分享了表演赛精彩剪辑，视频标签是#最佳队友#，背景音乐用的是《星渊幻想》的主旋律remix版。
樱庭千夜则传来张照片：夕阳中的京都塔，塔尖停着一只形似机械猎鹰的鸟。照片边缘露出一角振袖和服，袖口金鱼绣线的反光恰好构成一个爱心形状。
程默打开手机备忘录，开始撰写新的企划书。标题是《现实副本：脑机接口守则》，而第一个章节就叫做"SSR角色的真正定义"。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某个瞬间，程默仿佛看见三个半透明的身影站在远方的云端，朝他举杯致意。当他眨眨眼，那幻影己消散在暮色中。
右手背的疤痕微微发痒。程默知道，这不是系统提示，而是伤口愈合的正常反应——就像那些虚拟记忆，终将成为真实人生的一道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