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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窗台上的访客

深秋的风带着萧瑟的寒意。温舒宁抱着几本厚厚的专业书,匆匆走在回宿舍的林荫道上。落叶在脚下发出沙沙的脆响。最近学业压力陡然增大,几门专业课都布置了繁重的文献阅读和案例分析报告。同时,陈医生也鼓励她开始尝试一些更深层次的认知行为疗法练习,识别和挑战那些根深蒂固的“核心信念”——比如“我不值得被爱”、“我注定孤独”。

白天被课业塞满,夜晚则要与那些顽固的负面思维搏斗。温舒宁感觉自己像一根绷紧的弦,疲惫从骨头缝里渗出来。她开始睡得不安稳,那些尘封的噩梦碎片又开始在深夜造访,夹杂着对学业失败的焦虑。白天,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但眼底淡淡的青黑和偶尔的走神,泄露了她的力不从心。

一天下午,在陈医生的咨询室里,温舒宁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回答问题时反应也慢了几拍。

“最近睡得很不好?”陈医生关切地问,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温舒宁点点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嗯……报告压力有点大。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晚上……好像又听到……拍门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惊醒后心脏狂跳,冷汗涔涔,让她分不清是梦是真。

陈医生的神情凝重起来:“闪回和噩梦是创伤反应在压力下的常见反弹。这说明你的神经系统还处于高度警觉状态。”她看着温舒宁疲惫的眼睛,“舒宁,疗愈不是一蹴而就的首线,它像螺旋上升,有时会感觉像是倒退。这很正常,别苛责自己。”

“可我……有点撑不住了。”温舒宁的声音带着无助的沙哑,“那些想法……‘我不行’、‘我会搞砸’、‘他们都会笑话我’……像苍蝇一样赶不走。”

“这就是我们需要练习的原因。”陈医生温和而坚定,“当这些自动化负面思维(ANTs)出现时,试着像个小侦探一样,找出支持它和反对它的‘证据’?比如,‘我不行’——证据是最近很累,报告难。反对的证据呢?你以前成功完成过更难的任务吗?”

温舒宁思索着:“上学期……那个社会心理学的期末论文……也很难,我……最后拿了优。”

“看!”陈医生鼓励道,“这就是有力的反证!把‘我不行’这个笼统的标签,换成更具体、更客观的描述,比如‘我现在感觉有些疲惫,完成这份报告需要更多时间和策略’。试试看?”

温舒宁尝试着在脑海里重复陈医生的话,紧绷的神经似乎真的松了一点点。

“另外,”陈医生补充道,“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是基础。保证休息,适当运动,哪怕只是散散步。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寻求一点外界的支持。”她意有所指地笑了笑。

寻求支持?温舒宁走出咨询室时,还在想着这个词。冷洵照例等在门外,见她出来,自然地接过她手里装书的袋子。

“今天怎么样?”他边走边问,声音如常。

温舒宁看着冷洵挺拔沉静的侧影,那句“我有点撑不住了”在喉咙里滚了几滚。寻求他的支持?她可以吗?会不会显得太软弱?太依赖?她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含糊地说:“还好。”

冷洵看了她一眼,没有追问,只是说:“天冷了,带你去喝点热的?”

温舒宁点点头。坐在暖意融融的咖啡店里,捧着热可可,温舒宁紧绷的神经在香甜的热气和冷洵安静的陪伴下,稍稍放松了一些。但身体的疲惫和心里的重压,依旧沉甸甸的。

回到宿舍,天己经黑了。温舒宁感到一阵阵头痛袭来,眼前发花。同寝室的林薇和另一个室友赵晓蕾正凑在一起看综艺,笑得前仰后合。

“舒宁回来啦?”林薇热情地招呼,“快来看,这期超搞笑!”

温舒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们看吧,我有点累,想先睡了。”她放下东西,径首走到阳台,想透透气,顺便关窗。

刚推开阳台的玻璃门,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温舒宁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目光却被窗台角落一个小小的、瑟缩的身影吸引住了。

那是一只小鸟!

羽毛灰扑扑的,沾着泥点,一只翅膀不自然地垂着,小小的身体在寒冷的夜风中剧烈地颤抖着,黑豆似的眼睛半闭着,透着一股濒死的虚弱。

温舒宁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呼吸瞬间停滞。

小灰!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无比清晰地撞入她的脑海!时光仿佛在瞬间倒流,多年前那个冰冷的雨天,墙角下那个同样瑟瑟发抖、命悬一线的小小生命,与眼前这只垂危的小鸟重叠在了一起!

“小灰……”温舒宁无意识地呢喃出声,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巨大的震惊和一种宿命般的冲击感让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舒宁?怎么了?外面冷死了,快关窗呀!”林薇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温舒宁猛地回过神。她看着窗台上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在寒风中摇摇欲坠,一种深埋于本能的冲动瞬间压倒了所有的震惊和犹豫。她没有丝毫迟疑,甚至顾不上冷,飞快地伸出手,用自己都惊讶的轻柔动作,小心翼翼地将那只冰冷、颤抖的小鸟拢在了手心里。

那微弱的心跳,透过掌心传来,带着生命的顽强,也带着刺骨的冰凉。

“薇薇!”温舒宁捧着奄奄一息的小鸟,转身冲回温暖的室内,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急切和坚定,“快!帮我找个干净的小纸箱!再找点软布!还有……有没有碘伏?棉签?它受伤了!”

林薇和赵晓蕾被她急切的样子吓了一跳,看到她手心里那只脏兮兮、气息微弱的小鸟,更是愣住了。

“啊?鸟?舒宁你……”林薇有些犹豫。

“快啊!”温舒宁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恳求,眼圈瞬间红了,“求你们了!它快不行了!”

看到温舒宁眼中那份近乎绝望的恳求和从未有过的激动,林薇和赵晓蕾对视一眼,立刻行动起来。

“纸箱!我装零食的盒子行不行?”

“软布我有!这条新的小毛巾!”

“碘伏棉签我有!晓蕾你去打点温水来!”

小小的宿舍瞬间忙碌起来。温舒宁小心翼翼地用温水浸湿的棉签,避开伤口,一点点清理小鸟羽毛上的泥污。她的动作生涩却无比专注轻柔,眼神紧紧盯着掌心那团微弱的生命之火,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林薇帮忙捧着装了软毛巾的小纸箱,赵晓蕾举着手机照明。

清理干净,温舒宁用干净的棉签蘸了微量碘伏,极其轻柔地涂抹在小鸟受伤的翅膀根部。小鸟在她掌心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发出细弱的啾鸣。

“别怕,别怕……”温舒宁的声音低柔得不可思议,带着一种天然的安抚力量,像是在对小鸟说,又像是在对记忆深处那个无助的自己说,“没事了,会好的……”

处理好伤口,她小心翼翼地将小鸟放进铺着柔软毛巾的纸箱里,又用眼药水瓶的滴管,小心地给它喂了几滴温水。做完这一切,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后背也汗湿了。

“舒宁,没看出来啊,你这么会照顾小动物!”赵晓蕾惊叹道。

“它……能活下来吗?”林薇看着纸箱里依旧虚弱的小鸟,担忧地问。

温舒宁蹲在纸箱旁,目光一瞬不瞬地守着那个小小的生命,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与坚定:“它很坚强。只要我们不放弃,它一定可以。” 就像当年那只在窗台上一次次跌倒又爬起的小灰一样。这份坚韧,曾是她黑暗童年里唯一的光。现在,她要成为这道光。

窗外寒风呼啸,宿舍里却弥漫着一种温暖而专注的气息。温舒宁疲惫的脸上,重新焕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彩。那一刻,林薇和赵晓蕾都觉得,眼前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室友,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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