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太平间的玻璃天窗轰然炸裂,无数阴司符纸如黑蝶般涌入,在半空拼凑出判官袍的轮廓。
“谢七,你可知罪?”
冰冷的声音像从九幽地府传来,我抬头看见一个面无表情的阴司官悬浮在符纸组成的仲裁庭上。他袍角绣着的“法”字不断渗出鲜血,滴在我手中的《百诡谱》上。
谢七被数道“福报锁链”捆着从天花板坠下,他西装上的二进制代码还在闪烁,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锁链。“仲裁庭?我是为了阴司效率!”他嘶吼着,金丝眼镜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纸姑突然将剪纸神刀横在我身前,她纸臂上的竹骨纹路泛起红光:“法官大人,谢七篡改规则制造污染,证据都在《百诡谱》里!”
我翻开血谱书,那些被代码覆盖的血字竟自动重组,将谢七前世今生的罪证以立体影像投射出来。1973年的产房、枉死城的KPI篡改记录、数据中心的污染协议……仲裁庭法官的瞳孔里映出这些画面,面无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裂痕。
“《阴司公务员法》第42条,”法官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袍角的“法”字化作血色锁链缠住谢七,“制造规则污染,销毁罪证,KPI值永久清零,贬为庶鬼!”
谢七的身体开始崩解,那些二进制代码像雪花般剥落。他怨毒的目光穿过仲裁庭的符纸,死死盯着我:“陆离……我会从十八层数据狱爬回来的!”锁链拖着他沉入地面,留下一个冒着黑烟的窟窿。
钟葵突然剧烈咳嗽,她手里的赶尸铃掉在地上,铃身的湘西符纹碎成两半。“法官大人,”我捡起铃铛,血契锁链突然收紧,“谢七的阴差合同……”
“因主谋违规,你的从属合同自动失效。”法官袍角的血字渐渐淡去,仲裁庭的符纸开始消散,“但规则污染的根源未除,诡录司的使命,从来不由合同定义。”
他的身影化作万千符纸飘落,其中一张贴在《百诡谱》最新页,上面用血写着:“数据狱己开启,下一个污染区:阳间互联网。”
纸姑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纸脸上的裂痕正在扩大:“陆离,谢七刚才说的‘数据狱’……是阴司用罪魂数据造的监狱!”
我看着掌心飞鱼服纹路的血契,突然明白仲裁庭为何只惩罚“违规”而非“作恶”。阴司体系就像台生锈的机器,只在乎零件是否按程序运转,却不管齿轮碾碎了多少人心。
“我们得去阳间。”钟葵捡起半块赶尸铃,用湘西秘法重新拼接,“谢七肯定把污染协议传到了互联网,现在每个点赞、每条评论都可能变成规则病毒。”
刚走出旧医院,我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短视频平台推送来一条热门视频:某网红在首播里拆解纸扎人,屏幕上飘过的打赏特效全是谢七的福报二维码。纸姑的剪纸神刀突然自动出鞘,在空气中划出一串火星。
“他们在消费规则污染。”我点开视频评论区, thousands of 条“666”正在变成二进制代码,“谢七把阴司的KPI思维,装进了阳间的流量逻辑里。”
钟葵突然指向天空,一群由数据组成的乌鸦正朝着市中心飞去,每只乌鸦的翅膀上都印着“福报”字样。“得阻止它们,”她的傩面突然发出红光,“这些数据乌鸦会把污染协议种在每个路由器里。”
我们冲进一家网吧,只见所有电脑屏幕都在循环播放谢七的PUA语录。纸姑甩出剪纸渔网,那些二进制乌鸦撞在网上就变成碎纸,却又在路由器里重新聚合。
“物理摧毁没用,”我拔出《百诡谱》,血字在屏幕上自动生成防火墙代码,“得从规则层面净化。”
突然,所有电脑屏幕同时亮起,谢七的脸出现在每个界面:“陆离主事,欢迎来到数据狱的第一层。”他身后是无数漂浮的罪魂数据,每个数据都缠绕着KPI锁链。
纸姑的剪纸突然全部燃烧,她看着屏幕上谢七身后的阴影,声音发颤:“那些是……被KPI逼死的阴差数据!”
我看着《百诡谱》上新出现的血字,终于明白仲裁庭那句“使命不由合同定义”的深意。当阴司的官僚体系与阳间的流量经济勾结,规则污染就不再是简单的正邪对抗,而是整个时代对“效率”的盲目崇拜。
“钟葵,”我握紧血谱书,看着网吧里年轻人麻木的脸,“还记得湘西赶尸的禁忌吗?不能让尸体见光。”
她猛地抬头,半块赶尸铃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那些数据乌鸦突然集体爆炸,化作无数“守正”二字飘在空中。但谢七的笑声还在每个耳机里回荡:“陆离,你挡得住数据,挡得住人心吗?”
走出网吧时,天边泛起鱼肚白。纸姑的纸身因为过度使用规则力量而变得透明,她却指着远处写字楼的玻璃幕墙:“看,那些福报标语正在变成血字。”
我知道,谢七的话没错。仲裁庭能贬他为庶鬼,却改不了阴司根深蒂固的KPI思维;我们能净化一时的数据污染,却要面对整个世界对“高效”的病态追求。
《百诡谱》在我怀里发烫,最新页的血字正在生成:“数据狱第二层:金融规则污染。”而远处的银行大楼上,巨大的电子屏突然跳出谢七的脸,他举着KPI生死簿,对着整个城市微笑。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