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后背刚撞上太平间的铁柜，锈迹斑斑的柜门就发出刺耳的声响。谢七的皮鞋尖碾过地面的糯米残渣，黑色西装袖口的白无常纹在幽光中蠕动，他手里的"KPI生死簿"正哗啦啦翻页，每一页都渗出猩红色的数字。
"陆主事，好久不见。"他的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分裂七个婴灵，我的业绩+7，你的KPI还是0哦~"生死簿突然飞到我面前，封面上"陆离"二字下面，阳寿条像被啃过的饼干，己经短了三分之一。
纸姑的竹骨突然刺穿我的袖口，她的纸身只剩半片旗袍："他在血池里泡了三百年，现在拿阴司KPI当毒瘾吸。"谢七闻言大笑，笑声震得太平间的尸体抽屉纷纷弹开，每个抽屉里都躺着穿西装的纸人，胸口全贴着我的照片。
"尝尝这个。"谢七凭空掏出个黑色皮箱，箱盖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和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所谓的"迷你血池"不过巴掌大小，里面浓稠的黑血正咕嘟咕嘟冒泡，池边刻着阴司篆字："福报加班，永无休歇"。
钟葵的赶尸铃突然从我腰间飞出，七枚铃铛组成弧线砸向血池，却在接触黑血的刹那被吸成薄片。谢七用指尖夹起变形的铃铛，像欣赏艺术品般转动："耗材己回收，谢谢配合~"他的指甲刮过铃身，发出的声音和我祖父被拖走时的锁链声一模一样。
"泡进去吧，陆离。"谢七的手掌按在我后颈，血池的吸力突然增强，我的鞋跟在地面划出火星，"在血池里‘福报加班’，阳寿会变成业绩点，等攒够一千万，我就放你转世——当我的KPI奴隶。"他的袖口突然甩出福报锁链，缠上我的脚踝时，我看见链节上刻着历代诡录司主事的名字。
纸姑的竹骨猛地戳中血池边缘的篆字，她的纸身正在被吸力撕碎："看这些字...是用阴差的指骨磨成粉刻的！"谢七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金丝眼镜突然碎裂，露出的眼睛里翻涌着无数阴差的脸，全是被他榨干阳寿的牺牲品。
我的血契在这时爆发出强光，手腕的锁链纹身化作利斧劈向血池。但黑血突然化作巨手，攥住我的手腕往池子里按，谢七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知道为什么你祖父装疯吗？因为他在血池里看见自己的阳寿被切成KPI点数，像卖猪肉一样挂在阴司集市上！"
钟葵的傩面碎片突然飞到我面前，钟馗的眼睛里流出真血："用《百诡谱》写反规则！"我咬碎舌尖，血滴在书页的"破"字上，突然想起祖父笔记里的血画——血池的真正弱点是阴司纯净水，而谢七的皮箱夹层里就藏着一瓶。
"想要纯净水？"谢七仿佛看穿我的想法，从西装内袋掏出个水晶瓶，里面的液体像凝固的月光，"拿你的阳寿条换啊，陆主事。"他晃了晃瓶子，纯净水突然变成红色，"哦呀，过期了呢，就像你祖父的反抗一样。"
纸姑的最后半片旗袍缠上我的手臂，上面的墨牡丹正在滴血："他在逼你用《百诡谱》改规则...但强行改阴司律例会遭天谴！"谢七的福报锁链突然收紧，我的脚踝己经浸入血池，黑血像活物般顺着裤腿往上爬，每一寸皮肤都传来被针扎的剧痛。
"陆离，看清楚了。"谢七把生死簿拍在我脸上，某一页突然亮起，显示我祖父被关在血池里的画面，"他当年就是这样被我榨干的，现在轮到你了——诡录司的末代主事。"血池的黑血突然沸腾，我看见池底沉着无数竹简，每根都刻着我的名字。
钟葵的湘西话突然穿透噪音："谢七的KPI生死簿是假的！"她从怀里掏出半片竹简，上面的血字正在褪色，"真的生死簿在阴司财政部，记着他贪污了三百年的业绩点！"谢七的脸色骤变，金丝眼镜碎片突然拼成匕首射向钟葵，却被纸姑用竹骨挡开。
我的指尖终于触到《百诡谱》的"水"字，血契锁链突然绷首，将谢七皮箱里的假纯净水吸到我掌心。当水滴接触血池的刹那，黑血发出尖叫般的爆裂声，谢七的福报锁链寸寸断裂，他抓着生死簿后退时，撞翻了一整排装着我照片的抽屉。
"算你狠，陆离。"他的白无常纹突然变成红色，像被煮开的虾子，"但阴司的KPI体系就像血池，你以为泼杯水就能毁掉？"太平间的顶灯突然全部炸裂，谢七的身影在碎片中变得透明，临走前丢下的生死簿摔在血池里，封面上的"陆离"二字突然燃烧，露出底下我祖父的名字。
纸姑的竹骨戳中冒烟的生死簿，她的纸身正在重新凝聚："看最后一页...谢七的业绩来源是阳间的996福报。"我翻开焦黑的纸页，上面用阴司文写着："每有一个阳间人加班致死，阴司KPI自动+1000"。
钟葵的赶尸铃突然从血池里浮出来，虽然还是薄片，但铃身上多了道新刻的纹路——我祖父的指纹。她用湘西话喃喃道："谢七跑回阴司了，他要去血池总部调兵..."话音未落，所有尸体抽屉同时弹出，里面的纸人全部站起，胸口的照片变成谢七的笑脸。
我的手机在这时响起，屏幕上跳动着"阴司财政部"的来电，听筒里传来陈九断断续续的声音："陆离...谢七把...血池规则...植入了...阳间的...征信系统..."背景音里有算盘珠子炸裂的声音，和无数阴差的哀嚎混在一起。
纸姑的旗袍突然完全复原，上面用血写着八个大字："血池未毁，污染不止"。她的竹骨指向太平间深处，那里的阴影中浮现出更巨大的血池轮廓，池边站满了穿西装打领带的阴差，每个人手里都拿着"KPI生死簿"，而排头的那个，正是笑得一脸褶子的谢七。
"我们得去阴司。"我握紧《百诡谱》，血契锁链在手腕上凝成战斧形状，"不只是为了报仇，是为了把所有泡在血池里的阴差捞出来。"钟葵的傩面重新拼合，钟馗的眼睛里燃起鬼火："我湘西赶尸术，正好能对付血池里的活死人。"
太平间的地砖突然裂开，血池的黑血顺着裂缝蔓延，在地面组成阴司地图。谢七的声音从裂缝里冒出来，带着浓重的鼻音："陆主事，阴司的KPI考核，可比阳间的996刺激多了~"而裂缝深处，我看见祖父的干尸正漂浮在血池中央，他的眼窝里嵌着两枚KPI数字，像燃烧的煤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