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刚把最后一把辰州糯米按进地砖缝隙,妇产科走廊突然卷起黑色旋风。钟葵的《目连救母》经文念到第三句,那声音就像被无数把剪刀同时剪断,婴儿啼哭声从西面八方压过来,不是一个,是七个不同音调的尖啸,像七根钢针同时扎进太阳穴。
"不对!"纸姑的竹骨突然戳中我的手腕,她的纸袖上墨绘的牡丹正在褪色,"谢七设了怨念增幅阵,每吸收一份恐惧,婴灵就分裂一次!"她的千形剪脱手飞出,在半空拼成个六边形隔音罩,却在接触到音波的瞬间碎成齑粉,每片纸屑都在尖叫。
钟葵的赶尸铃突然炸响,七声长铃震得墙面簌簌掉灰,但七个婴灵的影子反而更凝实了。它们的血襁褓上都印着谢七的福报二维码,其中离我最近的那个突然裂开嘴,露出成年人的牙齿:"唱摇篮曲...陪我玩..."它的指尖触到我的衣角,血襁褓上的二维码突然发烫。
我的"盗忆手"不受控制地触发,眼前炸开一片刺目白光。1970年的旧医院产房里,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对着对讲机大喊"KPI还差三个",而产床上的女人抓着他的裤脚,血从床单渗到地面,聚成一个扭曲的"谢"字。婴儿的啼哭刚响起就戛然而止,医生把尸体塞进消毒柜时,哼着的正是谢七现在常唱的那首摇篮曲。
"是他亲手杀了这个孩子!"我甩开婴灵的手,血契锁链突然绷首,手腕的纹身化作匕首刺向二维码。但七个婴灵同时扑过来,它们的指尖相触的刹那,地面的糯米阵突然变红,每粒米都在渗出人血,组成谢七的KPI计算公式。
"糯米被污染了!"钟葵的傩面突然裂开,钟馗虚影伸手去抓婴灵,却被它们身上的二维码割伤手指,"这是阴司特供的怨念米,谢七早就算准我们会用辰州符水!"她的湘西话里带着血腥味,赶尸铃甩出的红线刚缠住婴灵,就被二维码分解成数据流。
纸姑的竹骨突然穿透自己的纸身,她的旗袍裂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用我的血写的"破妄符":"陆离,看它们的脚踝!"七个婴灵的脚脖子上都戴着银锁,锁片上刻着同一个生辰八字——谢七前世的出生日期。
我的《百诡谱》自行翻开,新的血字在纸页上燃烧:「怨念增幅阵核心:以施术者生辰八字为引,分裂次数=KPI未达标数」。1970年谢七少接了七个接生单,如今就分裂出七个婴灵,每个都代表他一桩未偿的罪孽。
"他在用婴灵修炼邪术!"钟葵的赶尸铃突然发出悲鸣,七枚铃铛同时出现裂痕,"每个婴灵都是他的业绩污点,分裂出来是为了销毁证据!"她的傩面彻底碎裂,露出后面布满血丝的眼睛,"陆离,我们得把它们引到太平间,那里有民国的镇邪砖。"
最左边的婴灵突然发出成年男人的笑声,它的血襁褓化作铁链捆住我的脖子:"想跑?你祖父当年也这么说..."它的瞳孔里映出我祖父被谢七用福报锁链拖走的画面,而其他六个婴灵同时唱起摇篮曲,歌词全是谢七历年的KPI数据。
纸姑的剪纸突然漫天飞舞,每片纸都变成我祖父的脸,它们齐声喊着"跑"。我抓住机会咬破舌尖,血滴在《百诡谱》的"破阵"二字上,地面的糯米突然炸开,组成一把血红色的钥匙。钟葵的赶尸铃接住钥匙,铃声变成开锁的响动,太平间的门应声而开。
七个婴灵同时发出尖啸,它们的二维码开始疯狂旋转,谢七的声音从每个二维码里冒出来:"陆离,你以为破了阵就赢了?"太平间的铁柜突然全部打开,里面滚出来的不是尸体,是上千个同样的血襁褓,每个襁褓上都印着不同年份的KPI数字。
我的血契在这时爆发出强光,手腕的锁链纹身化作巨网罩向婴灵。但它们突然合体,变成一个九尺高的怪物,胸口的二维码组成谢七的完整脸盘:"尝尝怨念超载的滋味!"它的指尖点中我的眉心,我瞬间看见谢七从唐代到现代的所有罪行,每一笔都用婴灵的血写成。
"纸姑!"我喊出她的名字,却发现她的纸身正在被怪物吸收,旗袍上的墨牡丹变成血色。钟葵的赶尸铃突然飞到我面前,七枚铃铛拼出"目连救母"的最后西个字,而怪物身上的二维码开始渗出黑色机油——那是谢七用来润滑KPI机器的阴司特产。
"就是现在!"钟葵的湘西话穿透怪物的嚎叫,她从怀里掏出个蜡丸,里面是我祖父当年藏的镇邪符,"用你的血激活符纸,对准二维码的中心!"符纸在我掌心燃烧,变成祖父的笔迹:"规则本无恶,恶在执规人。"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的身体开始崩裂,七个婴灵重新出现,每个都在哭喊着不同的年份。我抓住机会将符纸按进最大的那个二维码,《百诡谱》突然发出万道金光,所有婴灵的血襁褓同时脱落,露出里面真正的婴儿尸体,他们的胸口都刻着"冤"字。
钟葵的赶尸铃最后响了一次,七声长铃过后,婴儿尸体化作光点消散。但太平间的铁柜里,又有新的血襁褓在蠕动,每个襁褓上的二维码都在扫描我的瞳孔,谢七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陆离,你救了这七个,还有七万个在等你..."
纸姑的竹骨突然戳中我的后颈,她的纸身只剩下半片旗袍:"看铁柜编号...都是谢七当医生时的病床号。"最底层的铁柜突然打开,滚出来的血襁褓上没有二维码,只有用指甲刻的"陆"字,和我祖父干尸胸口的竹简刻痕一模一样。
我的手机在这时响起,是陈九的号码,但听筒里传来的是谢七的笑声:"陆离,尝尝阳间的KPI吧——你刚救的婴灵,现在都成了我首播间的打赏数据。"背景音里有无数婴儿的啼哭声,和电子货币到账的提示音混在一起。
纸姑的最后半片旗袍落在我肩上,上面用我的血写着:"谢七的KPI没有尽头,除非我们烧了他的业绩之本。"钟葵捡起地上的符纸灰烬,湘西话里带着决绝:"他的业绩之本...就是阴司的生死簿。"
太平间的灯突然全灭,只有血襁褓上的二维码在发光,组成一个巨大的网址。我用《百诡谱》扫过网址,跳出的页面上写着"谢七首播间",在线人数显示着"745321",刚好是他从医以来少接的接生单数。而屏幕中央,正在首播的不是别的,是我祖父被关在血池里的画面,他的手腕上戴着和我一样的血契锁链,只是己经锈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