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被谢七的福报锁链捆在旧医院广场的锈铁灯柱上,西装革履的他像把玩牲口般晃着那台血红色的打卡机,喷头对准我手背时,金属面板上渗出的黏液让我胃里翻江倒海。纸姑的剪纸手指死死抠住锁链缝隙,白纸糊的袖口被腐蚀出焦黑的洞:“陆离!别按那鬼东西!阴德是阳寿的根!”
“迟到1小时,扣除阴德50点。”谢七的金丝镜滑到鼻尖,镜片反射着打卡机屏幕上跳动的血字。我的手背刚贴上冰凉的金属,一股寒气就顺着血管钻进心脏,眼前的钟葵瞬间变成双重影像,她腰间的赶尸铃“当啷”落地,被打卡机突然伸出的血红色触手卷了过去。
“谢谢投喂~”谢七捏着铃铛晃了晃,青铜铃身渗出的血珠全被他袖口的白无常纹吸收,“陆主事,你这朋友的传家宝,阴德能量够我换半载阳寿了。”
钟葵嘶吼着扑向血触手,傩面在她脸上爆出刺目火星:“把铃铛还来!”可她指尖刚触到黏稠的血线,整条手臂就泛起青紫的纹路,谢七笑得前仰后合,皮鞋碾过地面的碎石:“急什么?等我把你们的阴德榨干,给你们办场‘福报追悼会’,烧几亿冥币够不够风光?”
我盯着打卡机屏幕上飞窜的数字,“阴德-50”的红芒映得我眼仁生疼,父亲笔记里的警告突然在脑海炸响:「阴司KPI的本质是人命典当,阴德即阳寿,每扣一点,阳间灯火暗一分」。血谱书在怀中剧烈发烫,我拼尽最后力气咬破舌尖,血沫混着唾沫喷在谢七锃亮的皮鞋上:“你玩脱了,谢七。”
“哦?”他蹲下来用鞋尖碾我的脸颊,“血谱书又要耍什么小把戏?上次在旧医院没玩够?”
我用染血的手指在柏油路上划出符文,「血池无效,阴德归还」八个字刚成型,地面突然裂开巨大的漩涡。打卡机的血触手被倒吸进裂缝,谢七惊得连滚带爬后退,金丝镜掉在地上摔成两半。赶尸铃从血雾中弹射而出,钟葵接住的瞬间,铃铛爆出震耳欲聋的嗡鸣,所有血线碎成漫天飞舞的二维码碎片。
“不可能!”谢七捂着流血的鼻孔爬起来,打卡机冒出的黑烟里全是阴司鬼差的惨叫声,“这机器是阎王爷亲批的KPI神器,连十判都用过——”
“阎王爷批的?”我挣断福报锁链,血契锁链在腕上绷成燃烧的红线,“那你问问他,允不允许你拿活人阴德换你的乌纱帽?”
纸姑突然展开千形剪,剪出的糯米锥子狠狠扎进打卡机裂缝:“谢七,你以为规则是你家记账本?阴德是众生香火,容不得你这蛀虫吸血!”机器爆炸的刹那,无数萤火虫般的光点从碎片里飞出,钻进我和钟葵的身体,那些流失的精力瞬间回笼,连指尖的伤口都在愈合。
“我的福报值…我的KPI…”谢七跪在废墟里抓着冒烟的铁片,突然抬头狂笑,牙缝里渗着血沫,“陆离,你以为赢了这破机器就万事大吉?火葬场的骨灰塔里,我给你准备了真正的‘阴德收割机’,够你玩十次轮回!”
他甩手扔出的血符在半空炸开,所有二维码碎片聚成遮天蔽日的乌鸦群,朝着城郊火葬场飞去。钟葵捡起半块打卡机残骸,金属内壁刻着阴司财务部的鎏金印章:“谢七没说谎,这机器真是阴司特制,连编号都和十判的考勤机连着…”
纸姑的剪纸突然飘到我面前,上面是谢七工牌的扫描件,首属上司那一栏赫然印着“善恶判”三个字。引魂灯突然爆亮,灯芯里映出令人作呕的画面——谢七跪在善恶判面前,双手捧着盛满活人阴德的玉碗,而那位判官正用朱砂笔在他的KPI报表上画勾。
“不去。”我把血谱书拍在闻声赶来的鬼差胸口,封面上“诡录司”三个血字烫得他们连连后退,“要抓就抓谢七,他才是偷换阴德的蛀虫,你们十判的善恶判都是他的保护伞!”
鬼差们同时抽出锁链,钟葵的赶尸铃与我的血契锁链同时发烫,两股力量碰撞的瞬间,纸姑突然展开巨幅剪纸,上面是阴司宪法的全文,红章盖在鬼差们的面门上:“根据阴司劳动法第8条,员工有权拒绝执行违法指令,你们助纣为虐,按律当斩!”
天空突然响起凄厉的铜锣声,善恶判的虚影在血雾中浮现,刚要开口就被谢七的乌鸦群撕碎。谢七的声音从鸦群深处传来,带着癫狂的笑意:“陆离,火葬场见!我会让你看看,什么叫用规则砌成的地狱!”
钟葵扶着我望向城郊,火葬场的烟囱正喷出墨色浓烟,烟圈里隐约可见骨灰塔的轮廓,每一层塔檐都挂着阴司的KPI锦旗。我摸着手腕上重新发烫的血契锁链,突然明白父亲为何将血谱书传我——这不是武器,是刻满血债的审判书。
“纸姑,”我捡起谢七的碎镜片,镜中映出我染血的脸和背后燃烧的锁链,“给我剪个‘阴阳天平’,要用上你祖传的竹骨和我的心头血,这次去火葬场,我要称称谢七的良心到底有多重。”
纸姑的竹骨剪刀在空中划出复杂的弧线,黄纸落地时化作巨大的天平,左边刻着“善”字的托盘里,钟葵轻轻放上赶尸铃,铃铛瞬间爆出金光;右边刻着“恶”字的托盘自动下沉,显出谢七的名字,托盘底部渗出的血珠汇聚成句血字:「KPI千万,不敌良心半钱」。
鬼差们看着天平发呆的间隙,我拉着钟葵和纸姑冲进面包车。后视镜里,善恶判的残骸正被乌鸦群分食,谢七的笑声透过车窗钻进来,像生锈的铁钉刮过玻璃:“陆离,骨灰塔里的每一具骨灰,都是你祖上的旧识哦~他们的阴德,都被我炼成了KPI勋章!”
我猛踩油门,火葬场的灯光在雨幕中越来越近,血谱书自动翻开新页,血字像墓碑般排列:「骨灰塔规则:每焚一魂,KPI+100」。备注栏里渗出我父亲的笔迹,那是用最后一丝生命力刻下的警示:「塔基之下,埋着诡录司初代主事的骨灰,谢七用他们的阴德换了十判的座椅」。
方向盘在我手中吱呀作响,血契锁链勒进掌心渗出的血珠,在仪表盘上汇成三个字:谢、七、死。这次去火葬场,不是破局,是掘坟。我要让他知道,有些规则是阳间的香火、是阴间的轮回,更是刻在骨血里的底线——碰了,就是挫骨扬灰的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