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桌上那本油布包裹的旧书,指腹刚触到封皮上褪色的“辰州”二字,客厅木门就被撞得巨响。钟葵背着半人高的赶尸铃串,苗银头饰在天光下晃出细碎的弧光,她甩下的油纸伞在青砖上洇出深痕,像道突然裂开的血口。
“陆离,看这个。”她扔过来的书砸在《百诡谱》旁,封皮脱落处露出暗红签条,“我师父藏在赶尸箱夹层里的。”
纸姑从剪纸堆里抬起头,竹骨在她指间咔嗒折断。我翻开《辰州赶尸秘录》时,霉味里裹着朱砂香,内页毛笔字突然渗出血珠——“光绪二十七年,诡录司焚谱”。钟葵的指尖戳在某页插图上,画中穿靛青马褂的男人正将火折子按向卷轴,火焰里浮着半张熟悉的脸。
“这是你祖父。”她的银镯撞在书页上,“旁边戴傩面的是我师父。秘录里写,他们发现阴司用《百诡谱》核心规则制造污染,想烧掉那部分时被谢七带人围住。”
纸姑突然将剪纸甩在墙上,那团红纸炸开成血符:“谢七前几天说的‘规则漏洞’,根本是贼喊捉贼!”她的纸身裂开细缝,露出里面的竹骨在发颤,“清末那场火后,你祖父突然疯了,我师父也失踪了三年。”
我摸到书页间夹着的民国照片,相纸边角焦黑。照片里祖父和钟葵师父站在诡录司门前,身后《百诡谱》正燃成火炬,火苗中隐约有白无常的锁链虚影。钟葵的指甲掐进木桌:“谢七现在逼你签阴差合同,怕是想重演当年的事——让诡录司彻底变成阴司的刀。”
窗外突然滚过闷雷,《百诡谱》自动翻开,新血字在纸页上爬成蛛网:“污染源头:阴司规则制造机”。纸姑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她指尖的凉意透过皮肤渗进血管:“陆离,你祖父的‘疯病’是装的。秘录最后一页写着,他把核心规则的破解法纹在了……”
她的话被拍门声截断。我拉开门时,陈九的旱烟杆戳在我喉间,他左眼的铜钱映出谢七的“福报二维码”:“陆主事,酆都HR有请啊。”烟袋锅里飘出的不是烟,是阴司特有的硫磺味,“您祖父当年藏的东西,谢七可是找了五百年呢。”
钟葵的赶尸铃突然齐响,七枚铜铃震碎陈九身后的窗纸。我盯着陈九腰间的阴司通行证,那上面的血印和照片里祖父掌心的伤疤形状相同。纸姑的剪纸突然缠住陈九的脚踝,红纸在他皮肉下变成锁链:“说!破解法到底纹在哪?”
陈九咳出黑血,烟杆砸在地上裂开,露出藏在里面的半张人皮——上面用朱砂画着诡录司老宅的地基图。钟葵的傩面从背包里飞出,面具缝隙里漏出师父的临终遗言:“规则核心在……”
话音未落,整面墙突然坍陷。谢七站在烟尘里,他西装袖口的白无常纹正在滴血,手里的“KPI生死簿”翻到我的页面:“陆离,你祖父把破解法纹在了诡录司的地砖下。”他踢开陈九的尸体,皮鞋踩在人皮地图上,“当年没烧死的东西,今天该做个了断了。”
我摸向腰间的血谱书,指腹刚触到封皮,纸姑突然将整叠剪纸塞进我掌心。那些红纸遇血化作飞刃,在谢七的“福报锁链”上刻出裂痕。钟葵的傩面扣在我脸上,面具里传来祖父的声音:“记住地砖的纹路,那是阴阳逆位的关键……”
谢七的锁链突然缠住我的脖颈,硫磺味呛得我睁不开眼。纸姑在我身后尖叫,她的纸身被锁链穿透时,所有剪纸突然暴涨成巨刃,将谢七钉在残墙上。钟葵的赶尸铃摇出震耳欲聋的节奏,我借着铃音在《百诡谱》上疾书:“阴司规则,逆反!”
血字炸开的瞬间,谢七的身影化作黑烟。我跌坐在瓦砾堆里,看见地砖缝隙中渗出的血线正在组成太极图——和照片里祖父掌心的纹路分毫不差。纸姑的残片落在我肩头,她的声音像风中残烛:“陆离,谢七要的不是破解法……是你的血。”
钟葵突然举起人皮地图,上面的朱砂血线正在发烫。我摸到地砖上凸起的纹路,那是祖父用三十年光阴刻下的陷阱——只要我的血滴在太极图中心,阴司的规则制造机就会反向运转。
窗外的雷暴突然停止,《百诡谱》的血字凝成最后一句:“以血为引,焚尽伪规。”纸姑的残片在我掌心聚成纸鹤,它的翅膀上写着祖父的绝笔:“吾孙切记,阴司的KPI,从来都是吃人的规矩。”
陈九的尸体突然坐起,他左眼的铜钱掉在太极图上,激起一地血花。我看着谢七消失的地方,那里正升起新的黑烟,烟柱里隐约有无数锁链在抽动——那是阴司规则制造机启动的信号。
“钟葵,”我按住地砖上的血纹,“准备好你的傩舞。纸姑,把所有剪纸浸我的血。”《百诡谱》自动翻到空白页,我用指尖蘸血书写时,听见祖父在面具里轻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的好孙子。”
钟葵的赶尸铃突然指向正北,那里的天空正在变黑。纸姑的纸鹤突然炸开,红纸片在我西周组成屏障:“陆离,谢七去拿规则制造机的核心了。他要在你用血启动陷阱前,先把你变成污染源头。”
地砖下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我知道祖父的陷阱己经启动。但谢七的笑声从西面八方涌来,他的声音混着阴司的万千冤魂:“陆离,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骗过我?当年没烧死的《百诡谱》核心,现在该换你去烧了!”
我盯着掌心的血滴,它正沿着太极图的纹路渗入地下。钟葵的傩面突然发出金光,面具里映出的不是祖父,而是谢七年轻时的脸——他正站在规则制造机前,手里举着的,是我祖父当年藏起来的核心规则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