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祖宅斑驳的门匾，那三个褪色的“诡录司”大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焕发出暗红色的光泽，像是有人用鲜血重新勾勒了笔画。昨夜签下阴差合同的指尖还在隐隐作痛，而此刻门槛下的青石板突然传来一阵震动，我踉跄着后退半步，听见屋内传来铁器碰撞的哐当声。
“啧，阴司的效率倒是快。”纸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时看见她正蹲在天井里，指尖捏着一管黑血——那是我今早为她输送的血液。她的纸扎躯体原本布满的裂纹己愈合大半，只是左眼角还残留着一丝竹骨的阴影，“你看这因果考勤机，比阳间的指纹打卡机还邪门。”
我顺着她的指尖望去，堂屋中央不知何时多了一台锈迹斑斑的铁疙瘩，上方刻着“因果考勤机”五个篆字，投币口旁用血漆写着“迟到一分钟，扣除阴德十点”。更诡异的是墙角那部老式转盘电话，听筒上缠着符纸，机身刻着“冤魂投诉热线”，此刻正发出断断续续的蜂鸣声。
“谢七那家伙在监视我们。”纸姑突然站起身，裙摆上的墨绘旗袍纹路无风自动，“我能感觉到那些福报锁链的气息，像蜘蛛网似的缠着祖宅。”她说话时，我手腕上的血契锁链突然发烫，那些红色纹路正以极快的速度蠕动，仿佛在呼应某种无形的枷锁。
祖父的樟木箱在此时突然自行打开，一本封面烫金的《诡录司阴差手册》滑落在地。我翻开内页，泛黄的宣纸上用朱砂写着：“凡签约阴差者，需每月完成3个规则污染修复KPI，未达标者按《阴司劳动法》第47条处置——”纸姑突然抢过手册，指着最后一行小字倒吸凉气：“处置方式是魂飞魄散？陆离，我们这是签了卖身契啊！”
电话突然在此时响起尖锐的铃声，我下意识去接，听筒里却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纸姑一把夺过听筒摔在地上，那哭声却变成谢七的笑声：“陆主事，第一个KPI送到了——城郊殡仪馆的守夜人失踪案，记得按时打卡哦。”考勤机突然亮起红光，屏幕上跳出“KPI进度0/3”的血字。
“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我按住发烫的血契锁链，看见纸姑正在拆解考勤机的投币口，她指尖的剪纸化作刀片，割开机器内部露出一串阴司符文，“这东西用阴差的血当能源，谢七是想把我们榨干！”
天井突然飘起纸灰，我抬头看见无数剪纸乌鸦盘旋而下，每只鸟的翅膀上都印着谢七的笑脸。纸姑猛地将掌心按在考勤机上，所有剪纸乌鸦瞬间燃成灰烬：“陆离，你祖父留下的赶尸铃在哪？这次得动真格了。”
我冲进阁楼暗格，摸到那枚冰冷的青铜铃铛时，血契锁链突然爆发出强光。铃铛表面的辰州符纹路与我腕间的锁链共鸣，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楼下的考勤机突然炸裂，碎铁片上浮现出新的血字：“KPI任务：殡仪馆守夜人规则污染，时限72小时。”
“谢七这是逼我们上路。”纸姑接过赶尸铃，铃铛在她掌心化作一道光刃，“你看这铃铛的血槽，分明是要我们用阴德填坑。”我翻开手册的附录，看见祖父用鲜血写的批注：“阴司KPI实为规则陷阱，破局之法在逆因——”
电话再次响起，这次听筒里传来钟葵的怒吼：“陆离！殡仪馆的尸傀暴动了，谢七的人正在现场撒糯米！”我看向纸姑，她正用剪纸剪出地图，血色线条在纸上蜿蜒成通往城郊的路径：“走吧，去会会那些被KPI逼疯的阴差。”
考勤机的残骸突然重组，变成一枚血色沙漏开始计时。我握紧赶尸铃，听见纸姑在我身后冷笑：“陆离，记得待会儿多流点血，我的纸身可经不起第二次碎裂了。”她的指尖划过沙漏，那些血沙突然逆流，露出底部刻着的“福报即枷锁”五个字。
我们冲出祖宅时，门匾上的“诡录司”三字正在滴血。街对面的阴影里，谢七戴着金丝眼镜挥手，他身后的阴差们举着福报锁链，那些锁链的另一端，正拴着无数被规则污染的亡魂。纸姑突然停步，指着谢七袖口的白无常纹：“他的KPI簿在发光，陆离，我们这次恐怕要——”
她的话被殡仪馆方向传来的爆炸声打断。我看见远处的天空被尸傀的幽光染成青色，而手中的赶尸铃正在发烫，仿佛在催促我们踏入这场由阴司KPI编织的死亡游戏。血契锁链突然收紧，我听见祖父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诡录司的人，从不怕走钢丝。”
纸姑突然将一张剪纸贴在我眉心，那是她用自己的纸身碎片做的护身符：“要是我碎了，就用这玩意儿把我拼起来。”她的指尖渗出血珠，在剪纸上画下最后一笔时，整个祖宅突然被血色结界笼罩，考勤机的沙漏开始疯狂旋转，发出倒计时的滴答声。
“第一个KPI，我们接了。”我握紧赶尸铃，看见纸姑的剪纸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谢七不是想看我们跳舞吗？那就跳给他看——用他的KPI规则，送他下地狱。”
街灯突然全部熄灭，谢七的笑声从西面八方涌来：“陆主事果然有魄力，不过这殡仪馆的守夜规则，可是我专门为你改良的版本哦。”纸姑突然拽住我的手腕，她的纸身正在渗出黑色的怨气：“他在规则里加了湘西赶尸的禁忌，陆离，这次我们得玩把大的。”
考勤机的沙漏在此时碎裂，血沙洒在我们脚边，凝成“规则即杀局”的血字。我望着殡仪馆方向翻涌的黑雾，听见纸姑在我耳边低语：“记得祖父笔记里写的吗？破局的关键，从来不是遵守规则，而是——”
她的话被一阵婴儿啼哭声打断，那声音来自我们脚下的血沙，化作无数细小的血色手印，沿着我们的裤腿向上攀爬。赶尸铃突然自行响起，那声音不再是镇魂，而是催命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