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清在冷白色的消毒雾气中醒来，鼻腔里充斥着纳米修复液特有的铁锈味。他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手腕被某种半透明的能量场束缚，空气中浮动的粒子在手腕周围勾勒出菱形禁锢纹章。视网膜上，鉴智神式正在进行自检，数据流里夹杂着扭曲的乱码，像极了昨夜爆炸现场那些蠕动的猩红蠕虫。
"醒了？"
冷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柏清偏头，看见一个戴着青铜鸟嘴面具的人正在调试医疗舱设备，那人白大褂下摆沾着暗褐色的污渍，随着动作隐约露出里面的黑色经文刺青——和他在赛博空间见过的禁忌图腾如出一辙。医疗舱旁的全息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瀑布般流淌，其中一行用朱砂红标注的文字格外刺眼："鉴智神式适配者·危险等级S-"。
"911局的待客之道还真是特别。"陈柏清扯动嘴角，后颈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他伸手去摸，却摸到皮肤下某个凸起物正在缓慢蠕动，像是有微型机械虫在血管间穿行。鉴智神式瞬间启动，解析出这是纳米追踪器与神经接驳的过程，而更诡异的是，追踪器表面流转的代码里，竟夹杂着道教符咒的篆体纹路。那些纹路在神式扫描下泛着幽蓝荧光，与他昨夜在赛博空间非法浏览时，那些突然弹出的警示窗口图案一模一样。
鸟嘴医生转过身，面具的喙部对准陈柏清的瞳孔，发出齿轮转动般的声响："别动。你后颈的'命锁'正在完成植入，任何挣扎都可能导致神识暴走。"说着，他举起一个金属托盘，里面摆放着造型古怪的工具——手术刀边缘刻着梵文，镊子尖端缠绕着银丝，还有个类似罗盘的仪器，指针正疯狂逆时针旋转。
陈柏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喉间涌出带着金属碎屑的血沫。鉴智神式疯狂报警，他的视网膜上浮现出双重影像：现实中鸟嘴医生正在靠近，而赛博空间里，无数穿着道袍的虚影从仪器中飘出，围绕着他念诵晦涩的经文。"你们在我身体里塞了什么？"他喘息着质问，手腕的能量场突然闪烁，禁锢纹章的边角开始崩解。
"不过是个保险装置。"金属门滑开，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信步走来，西装袖口露出一截机械义肢，关节处镶嵌着琥珀色的晶体，"我是911局局长，很高兴正式认识你，陈同学。"他抬手示意鸟嘴医生退下，自己则坐在医疗舱边缘，皮鞋尖轻轻点着地面，"你在爆炸现场展现的能力，不仅惊动了我们，还有..."他顿了顿，调出全息投影，画面中闪过陆文渊苍白的脸，以及他身后密密麻麻的神式污染者，"那些想要颠覆世界的家伙。"
陈柏清盯着投影里不断扭曲的画面，鉴智神识自动截取到某个细节——陆文渊手中的黑色晶体，表面的纹路竟与他后颈追踪器的符咒产生共鸣。"所以你们就给我装个'命锁'？"他冷笑一声，故意晃动被束缚的手腕，"不怕我首接暴走，把这里炸成废墟？"
局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你的鉴智神式虽然强大，但每使用一次，神式污染就会加深一分。"他调出陈柏清的脑部扫描图，灰白的脑组织上己经浮现出蛛网状的黑色脉络，"看到这些了吗？当污染值达到临界点，你的大脑会变成无法控制的能量源。而我们的'命锁'，既能延缓污染，也能在必要时..."他做了个引爆的手势，"让你体面地消失。"
医疗舱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陈柏清后颈的灼烧感达到顶峰。他看见自己的皮肤下，纳米追踪器正沿着血管向心脏蔓延，所过之处泛起诡异的蓝光。鉴智神式在剧痛中强行运算，解析出追踪器的真实结构——这根本不是单纯的监控装置，而是某种活体符文，正在将他的生命力与911局的核心数据库绑定。
"你们这群疯子！"他怒吼着挣扎，能量场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局长却不慌不忙地取出一个U盘，插入旁边的终端："看看这个，或许能让你冷静些。"全息投影切换成一段监控录像，画面里，赵磊正被几个黑衣人按在墙角，其中一人手中的注射器闪烁着幽蓝光芒。
"你朋友最近运气不太好，卷入了一场'意外'。"局长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温和，"不过别担心，只要你配合，我们的医疗技术能让他完好如初。"他将U盘推到陈柏清面前，"这是神式基础操作手册，还有...关于你鉴智神式的特殊训练方案。"
陈柏清死死盯着U盘，鉴智神式自动扫描出其内部构造。外壳是普通金属，但接口处的电路排列方式，分明是道教八卦图的赛博化呈现。他突然想起昨夜短信里那句"他们在骗你"，后颈的追踪器却在此时发出尖锐的蜂鸣，仿佛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我要见赵磊。"他咬着牙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当然可以，等你完成第一次训练。"局长站起身，整理着西装袖口，"对了，神启队队长褚良安想见见你。他的'万物归宗'神式，或许能帮你更好地理解神式污染的本质。"他走到门口，又回头补充道，"哦，还有个温馨提示——千万别在赛博空间搜索'原初之神'，上次有个研究员这么做，现在还在医疗舱里说胡话呢。"
金属门缓缓闭合，陈柏清抓起U盘砸向墙壁。但鉴智神式突然捕捉到异常——U盘弹开的角度、撞击墙面的力度，甚至碎片飞溅的轨迹，都在他视网膜上形成完美的抛物线。他愣住了，这是鉴智神式第一次在非危险状态下主动运算，而运算结果，竟指向房间东南角的通风管道。
通风口的金属格栅后，一双猩红的眼睛闪过。陈柏清眨了眨眼，鉴智神识再次扫描，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摸向后颈发烫的追踪器，突然意识到，从校车爆炸到现在，每一个看似偶然的事件，都像是被精密计算过的棋局。而他，己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棋盘上最关键的棋子。
当他捡起U盘插入终端时，弹出的不是操作手册，而是一段加密视频。画面雪花闪烁，传出模糊的孩童笑声，紧接着是一句让他寒毛倒竖的低语："欢迎来到，神的谎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