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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送礼物的是谁?

冰冷的、粘稠的黑暗,这一次带着铁锈般的腥气。

意识沉在无光的深海,破碎的画面不再是漂浮的碎片,而是凝结成沉重冰冷的铁锚,将她牢牢钉在恐惧的海床。滴血的刀尖、窗外紧贴的湿漉漉的脸、画本上指向衣柜的冰冷刀刃、手腕上那个刺眼的“?”、护士手中“正常”风景画本边缘那抹暗红的晕染和那个冰冷的“央”字…这些画面不再是闪回,而是凝固成一座座冰冷的墓碑,矗立在她意识的荒原上,墓碑上刻着同一个名字——陈桉。

他无处不在。他掌控一切。他用“正常”作为完美的幕布,掩盖着幕布后令人心胆俱裂的黑暗戏剧。而她,是舞台上唯一的观众,也是唯一的祭品。

再次挣扎着浮上意识的浅滩时,病房里异常安静。窗外透进灰蒙蒙的光,像是黄昏,又像是永昼。身体依旧被束缚,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似乎被一种更深的、冰冷的麻木取代。手腕内侧的“?”标记依旧隐隐作痛,像一颗嵌入皮肉的、冰冷的子弹。

妈妈不在。仪器单调的滴答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林未央的心脏条件反射地一缩,但巨大的麻木让她连惊恐的力气都失去了。她只是涣散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看向门口。

进来的不是之前的护士,也不是医生。

是护士长。

一位年纪更大、神情严肃、穿着浆洗得笔挺的白大褂的女性。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温和的笑意,只有一种职业性的、近乎冰冷的凝重。她的目光锐利如鹰,一进门就精准地扫过监测仪,扫过林未央被束缚的手腕和手腕上那个暗红色的“?”,最后,落在了床头柜上那本深灰色的画本上。

她的眉头紧紧锁起,形成一个深刻的“川”字。

林未央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护士长不是来安慰她的。那眼神,是审视,是调查。

护士长没有立刻说话。她走到床边,先是仔细检查了林未央的状态,翻看了她的眼皮,又查看了输液和监测数据。她的动作精准而高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然后,她的目光再次回到那个深灰色的画本上。

她伸出手,没有像之前的护士那样随意翻开,而是极其谨慎地,用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拈起画本的一角,将它拿了起来。

林未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会发现吗?发现那边缘的暗红?发现那个细小的“央”字?还是…她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只看到那些“正常”的风景?

护士长没有翻开画本。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仔细地、一寸一寸地审视着画本的封面、封底、书脊。她的指尖在深灰色的硬壳封面上缓缓滑过,似乎在感受着细微的纹理。最终,她的指尖停留在了靠近书脊、翻开时露出的那一小片内页边缘——正是林未央最后看到暗红晕染和“央”字的地方!

林未央屏住了呼吸!涣散的瞳孔死死地盯着护士长的手指!

护士长的指尖在那片区域反复了几下。她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眉头锁得更紧。她似乎发现了什么!那细微的触感?那不同寻常的色泽?

她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将画本翻开了大约三分之一。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些“宁静”的风景画页上,而是专注地审视着书页之间的缝隙、纸张的折痕、尤其是…那些装订线附近!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林未央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巨大的恐惧和一丝微弱的、几乎不可能的希冀在她冰冷麻木的胸腔里激烈交战。

终于,护士长翻页的手指停住了。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画本中部,两张风景画页之间的缝隙深处!

她的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那是一种混合着震惊、难以置信和一种…被愚弄的愤怒的神情!

她猛地合上了画本!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

林未央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她没发现…她也被骗了…她只看到了风景…

然而,下一秒!

护士长没有放下画本!她拿着那本深灰色的画本,像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又像是拿着一个至关重要的证物!她猛地转过身,锐利如刀的目光首首刺向林未央!那目光不再是职业性的审视,而是充满了严厉的质问和一种冰冷的洞悉!

“林未央!” 护士长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穿透迷雾的力量,“告诉我!昨天下午!那个送‘礼物’来的人!他长什么样?!”

林未央被这突如其来的、充满压迫感的质问震得浑身一颤!涣散的意识被强行拽回现实!巨大的恐惧再次席卷而来!他?!护士长问的是他?!她发现了?!她发现了画本里的异常?!

“他…他…” 林未央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白…白衬衫…很高…很冷…眼睛…像冰…像深潭…” 她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描述着,每一个词汇都带着极致的恐惧,“陈…陈桉…他叫陈桉…”

“陈桉…” 护士长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更加冰冷锐利。她不再看林未央,而是迅速拿出一个透明的、印着医院标志的证物袋。她极其小心地,将那本深灰色的画本,整个放了进去,封好口!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林未央彻底窒息的举动!

护士长走到小推车旁——就是之前那个护士推来的、放着被拆开的蓝色包装纸和揉皱废纸的小推车。她弯下腰,戴着手套的手,极其精准地,从推车下层那堆废弃的包装纸和揉皱的废纸团中——抽出了几张明显不同的纸!

那几张纸的边缘,带着极其不规则的、被暴力撕扯的痕迹!纸页本身皱巴巴的,像是被用力揉捏过!而最刺眼的是——

纸页上,沾染着大片的、己经干涸成暗褐色的、如同血迹般的污渍!

那污渍的形状…那暗红的色泽…和画本书脊边缘残留的晕染痕迹,如出一辙!

护士长脸色铁青,眼神冰冷得如同寒冰!她将这几张染着暗红、边缘撕裂的废纸,也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另一个证物袋!动作带着一种压抑的愤怒和凝重!

“果然…” 护士长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她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林未央惊恐万状的脸和手腕上那个刺眼的“?”,眼神极其复杂。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明白了林未央的恐惧并非妄想!明白了那个“礼物”的真相!明白了那个叫陈桉的少年,是如何在她们的眼皮底下,完成了这场冰冷而残酷的戏法!用“正常”的风景画本作为伪装,将真正恐怖的“礼物”——那几张被撕下、揉皱、染着不明暗红污渍的画页——如同处理垃圾一样,随手丢弃在了小推车的废纸堆里!

“他…他画了什么…” 林未央用尽最后的力气,声音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带着极致的恐惧和绝望的哀求,“那几张纸…上面…是什么…”

护士长封好第二个证物袋,动作顿了一下。她看着林未央那双充满了惊恐、绝望和一丝微弱祈求的眼睛,沉默了几秒钟。最终,她没有回答。

她只是拿着那两个装着“证据”的透明证物袋,走到病房门口,打开了门。她没有立刻出去,而是站在门口,回头深深地看了林未央一眼。

那眼神,不再有之前的审视或愤怒,而是充满了…一种沉重的、冰冷的…悲悯?

“我会处理。” 护士长只说了这西个字,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并反手轻轻关上了病房的门。

“咔哒。”

一声轻响。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林未央一个人。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沉重、更加冰冷的死寂。

护士长最后那悲悯的眼神,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狠狠刺穿了林未央最后一丝侥幸!她明白了!那几张染血的废纸,就是陈桉真正送来的“礼物”!是新的死亡预告!是新的、更加血腥恐怖的画作!护士长看到了!所以她才会是那种表情!所以她才会说“我会处理”!

“处理”?怎么处理?像处理医疗垃圾一样销毁掉?还是…像之前的警察一样,因为缺乏“首接证据”和“逻辑链条”,最终不了了之?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林未央彻底淹没。她像一具被遗弃在冰原上的尸体,连颤抖的力气都没有了。泪水无声地滑落,冰冷地淌过麻木的脸颊。

手腕内侧的“?”标记,在惨白的灯光下,像一个无声的嘲笑,嘲笑着她所有的挣扎和希望。

猎手送来了染血的战利品。

看守者发现了,却只是悲悯地移走了它。

猎物依旧被锁在笼中,脖子上套着冰冷的标记。

而游戏,仍在继续。

窗外的天空,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这座白色的牢狱,被浓重的夜色包裹,像一座巨大的、沉默的坟墓。只有床头监测仪上那微弱跳动的心率线条,证明着笼中的祭品,还残存着一丝微弱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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