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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精神病院

凄厉到变形的尖叫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哀嚎,狠狠撕裂了医务室死寂的空气,也彻底撕裂了林未央摇摇欲坠的世界。巨大的恐惧如同实质的冰锥,贯穿了她的天灵盖,瞬间摧毁了所有残存的理智和意识!

眼前的世界疯狂旋转、扭曲、碎裂!惨白的天花板变成旋转的万花筒,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幻觉冲入鼻腔!地上那片闪着寒光的美工刀片,画本上那把指向蜷缩人形的冰冷刀刃,摄像头那黑洞洞的、无声的窥探…所有恐怖的画面碎片在她崩溃的脑海中疯狂撞击、爆炸!

“呃…呃…” 她喉咙里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呜咽,身体像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软软地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倒下去。后脑勺重重磕在墙上,带来一阵短暂的、尖锐的钝痛,却无法将她从这灭顶的恐惧中唤醒。她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而涣散放大,视线模糊一片,只剩下光怪陆离的色彩和扭曲的线条在疯狂舞动。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抽搐,像一条被扔上岸濒死的鱼。泪水、冷汗和无法抑制的涎水混合在一起,狼狈地淌过她苍白扭曲的脸颊。她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指甲深深抠进头皮,试图用身体的剧痛来对抗灵魂深处那无边的黑暗和冰冷。

“魔鬼…他是魔鬼…他要杀了我…他要杀了我…” 破碎的、带着血沫的呓语不断从她颤抖的唇间溢出,如同最绝望的诅咒。她像一只被彻底踩碎翅膀的蝴蝶,在恐惧的泥沼中徒劳地挣扎、沉沦。

医务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未央!天哪!!” 苏晓惊恐万分的尖叫响起,她显然是听到了那非人的惨嚎冲进来的。眼前的一幕让她魂飞魄散——林未央像疯了一样蜷缩在地上抽搐,脸上涕泪横流,眼神涣散,嘴里不断念叨着可怕的呓语!而那本摊开的黑色画本和旁边那片闪着寒光的刀片,如同地狱的请柬,刺眼地躺在地上!

“别过来!别过来!!” 林未央听到苏晓的声音,却像听到了索命的厉鬼,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瞳孔里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她手脚并用地向后缩去,后背重重撞在墙角,“是他!是他让你来的?!走开!走开啊!” 她胡乱地挥舞着手臂,仿佛在驱赶无形的恶魔。

“未央!是我!苏晓啊!你看看我!” 苏晓又急又怕,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她不顾一切地扑过去,试图抱住林未央,“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医生!李老师!快来啊!!”

紧随其后冲进来的李老师和另一个值班校医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李老师看到地上的画本和刀片,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按住她!小心别让她伤到自己!” 经验丰富的校医立刻指挥,和李老师一起上前,试图控制住剧烈挣扎、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林未央。

“放开我!他要来了!他看到了!他就在那里!!” 林未央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疯狂地挣扎着,指甲在苏晓和李老师的手臂上划出血痕,眼神死死地盯着门上方那个黑色的摄像头,仿佛那里正站着索命的死神,“摄像头!他在看!他在笑!他要杀了我!那把刀!那把刀是给我的!!” 她语无伦次地嘶吼着,指向地上的刀片和摊开的画本。

场面一片混乱!苏晓的哭声,林未央歇斯底里的尖叫,校医焦急的安抚和指令声混杂在一起。最终,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林未央狂乱的挣扎才渐渐平息下来,身体软倒在苏晓怀里,但那双眼睛依旧惊恐地大睁着,涣散的瞳孔深处是无法驱散的极致恐惧,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发出微弱的、破碎的呻吟。

“通知她家长!立刻送医院!精神科!” 校医当机立断,脸色凝重,“还有…报警!立刻报警!地上那把刀片…还有这个本子…都可能是证据!”

意识再次沉入无边无际的、粘稠的黑暗深海。

这一次,连破碎的噩梦都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令人窒息的冰冷和死寂。像沉在永不见天日的冰洋之底。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如同微弱的烛火,在绝对的虚无中艰难地、一点点地重新燃起。

首先感知到的,是更加浓烈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某种陌生的、更加冰冷的化学药剂的味道。然后是身体被束缚的感觉——手腕和脚踝处传来柔软的、却无法挣脱的束缚感。耳边有仪器规律而单调的滴答声。

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好一会儿才聚焦。

不再是浅川中学医务室的惨白。这里是更宽敞、更冰冷的病房。墙壁是柔和的米黄色,却透着一股疏离感。窗户装着坚固的防护栏,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她的手上插着输液管,身上连接着一些监测仪的导线。手腕和脚踝被柔软的约束带固定在病床两侧。

精神病院的隔离病房。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醒了林未央残存的意识。巨大的屈辱和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上她的心脏。她试图挣扎,但约束带让她动弹不得,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

“未央?你醒了?” 一个沙哑而充满疲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未央艰难地转过头。是妈妈。她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色憔悴不堪,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看到林未央醒来,妈妈眼中瞬间涌出泪水,连忙俯身握住她没有被束缚的那只手,那只手冰凉得吓人。

“妈…” 林未央的声音干涩嘶哑,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妈妈紧紧握着她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别怕…妈妈在这里…医生说你受了很大的刺激…需要好好休息…别怕…”

刺激?林未央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医务室那幅恐怖的写生、那片冰冷的刀片、摄像头黑洞洞的镜头…恐惧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涌上!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神里充满了惊惶。

“他…他…” 她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

“警察来过了…” 妈妈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和愤怒,“问了苏晓,问了医务室的老师…也…也问了那个叫陈桉的男生…”

听到“陈桉”这个名字,林未央的身体猛地一僵!巨大的恐惧让她瞬间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地盯着妈妈!

“他说…他只是看你受伤晕倒,好心把你送去医务室…” 妈妈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和深深的怀疑,“他说那本黑色的硬壳本…是你自己掉在地上的…他看你昏迷,怕你东西丢了,才捡起来放在你旁边…至于刀片…他说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可能是你不小心从画具里掉出来的…”

“谎言!!” 林未央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破碎而尖锐,带着极致的愤怒和恐惧,“他在撒谎!画本是他给我的!刀片是他的!画!那幅画!他画了!他要杀我!摄像头!他看见了!他就在看着!” 她激动地挣扎着,约束带勒紧了皮肤,带来刺痛。

“未央!未央你冷静点!” 妈妈哭着按住她,“警察查了…医务室的监控…只…只拍到他把你背进去,放下本子,然后离开的画面…他放下本子就走了…后面…后面你醒来后发生的事情…角度…角度没拍到地上的刀片是怎么来的…” 妈妈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无力,“至于那本子里的画…警察看了…说…说就是一幅普通的静物写生…窗户…桌子…床…很普通…”

“不——!!!” 林未央发出绝望的尖叫!眼泪汹涌而出!普通?!那幅指向她的刀!那个蜷缩在衣柜里的人形!那冰冷的“央”字!怎么会普通?!警察没看到吗?!还是…陈桉做了什么手脚?!

巨大的冤屈和被彻底玩弄的愤怒,让她几乎再次崩溃!她像困兽般徒劳地挣扎着,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嘶吼:“衣柜!他画了衣柜!他就在窗外!他看到了!那把刀!是他放的!是他!魔鬼!他是魔鬼!!”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和嘶喊而变得扭曲,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妈妈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心痛如绞,却又无能为力。警察的调查结果,陈桉那冰冷平静、毫无破绽的“陈述”,还有医生对林未央“遭受严重刺激导致精神障碍”的诊断…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不幸的意外”和一个“精神崩溃的受害者”。她紧紧抱着女儿颤抖的身体,除了流泪,只能一遍遍无力地重复:“别怕…妈妈在…妈妈相信你…我们离开这里…我们转学…离他远远的…”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表情温和的男医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拿着记录板的护士。医生看着病床上激动挣扎的林未央,眉头微皱,对护士点了点头。

林未央惊恐地看着护士拿着注射器靠近!她知道那是什么!镇静剂!他们又要让她陷入那片无知的黑暗!

“不!不要!放开我!他要来了!游戏开始了!他就在外面!!” 林未央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疯狂地挣扎嘶吼!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病房门上方——那里没有摄像头,只有一片空白的墙壁。但她却感觉那道无处不在的、冰冷的凝视,正穿透墙壁,如同跗骨之蛆,牢牢锁定着她!

护士的动作熟练而迅速。冰凉的药液注入静脉。

挣扎的力气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意识再次变得模糊、沉重。眼皮像灌了铅一样合拢。

在彻底陷入那片冰冷的黑暗之前,林未央涣散的视线,似乎捕捉到了病房门上的观察窗口外——在那短暂的一瞥中,走廊对面,一个模糊的、挺拔的白色身影,似乎正静静地倚墙而立。

看不清面容。

但林未央无比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穿透了门板、穿透了黑暗的目光,正带着一种冰冷的、如同掌控一切的平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残酷的玩味,静静地注视着她被药物拖入沉睡的全过程。

仿佛在欣赏一场由他亲手导演的、名为“恐惧”的戏剧。

然后,就在她的意识即将完全沉没的刹那。

她那只没有被束缚、放在身侧的手,掌心朝上,似乎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那只手的手腕内侧,靠近输液针头的地方,在混乱挣扎中被她自己抓破了皮,留下几道渗着血珠的、细小的划痕。

而在那几道新鲜的血痕下方,皮肤上,不知何时,被用一种极其细微、近乎无色的颜料,留下了一个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印记——

一个冰冷的、如同最终审判般的——

“?” !

游戏开始。

第一回合。

猎物入笼。

沉睡中的林未央,眉头紧紧锁着,即使在药物作用下,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像一块巨大的、冰冷的裹尸布,覆盖着这座囚禁着恐惧灵魂的白色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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