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电流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阿鬼被反绑在椅子上,血顺着下巴滴在水泥地上,在林绛脚边洇成暗红的花。
她刚给伤员扎完最后一针止血带,指腹还沾着碘伏的刺痛,就听见陆沉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夜鸦?"
谢辞正在用撕碎的布条裹左肩的伤,动作顿了顿。
军靴碾过碎玻璃的脆响里,他抬头时眼尾的疤被灯光拉出阴影:"陆指挥官消息倒灵通。"
"我在特种部队时,听过你们组织的传闻。"陆沉的拇指着枪柄,"全球悬赏榜排前三的杀手集团,任务成功率百分之百——除了三年前那次。"他突然逼近,阴影罩住谢辞,"听说有个王牌任务失败,被夜鸦标记为叛逃者。"
谢辞的手指捏紧布条,血从指缝渗出来,在布料上晕开。
他望着墙角缩成一团的阮鸢——她正用绣线给伤员固定断骨,发梢垂下来遮住表情。"我本不该活着回来。"他低笑一声,声音像生锈的刀,"那次任务目标...是销毁夜鸦和军方的合作记录。"
林绛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她怀里的牛皮纸简报被攥出褶皱,边缘焦黑的部分正和她兜里那张残页严丝合缝。
苏棠凑过来时,闻到她身上有股极淡的消毒水混着铁锈味——那是她总揣着的血清盒漏了。
"林姐?"苏棠碰了碰她胳膊。
林绛没答话。
她把残页和简报铺在翻倒的木箱上,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两页纸拼接处的红色印章:"X-05项目组"。
字迹突然在眼前模糊,前世被丧尸啃噬时的剧痛涌上来——原来她护着的实验数据,根本不是什么抗病毒血清,而是...
"我们不是在对抗自然灾难。"她的声音像被掐住的风,"是在对抗人类自己。"
"啪"的一声,应急灯彻底熄灭了。
黑暗里响起孩子的抽噎声。
梅子缩在阮鸢脚边,小身子抖得像被暴雨打湿的雏鸟:"红、红色的人...来了..."她的哭腔撞在墙上,撞出回音,"他们穿红衣服,带着刀,好多血..."
谢辞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
他摸出来时,屏幕蓝光映得脸发青——加密频道里跳出一行字:"三组清道夫己出发,坐标0723。"
陆沉摸出战术手电,白光扫过众人的脸。
阮鸢正用绣帕擦梅子的眼泪,帕子上的并蒂莲被泪水泡得模糊;苏棠的火机在掌心转得飞快,金属摩擦声刺得人牙酸;裴棠握着扳手的指节发白,指缝里渗出机油的味道。
"她怎么知道的?"陆沉的手电光停在梅子脸上。
小女孩的睫毛还挂着泪珠,眼睛却首勾勾盯着仓库门口,像能穿透铁皮门看见外面的黑暗。
谢辞把手机揣回兜里,金属外壳硌得大腿生疼。
他想起前世组织覆灭那晚,首领往他心口塞了颗子弹:"活下来,就替夜鸦看清真相。"可现在他看着阮鸢发间晃动的银簪——那是她用绣绷上的铁丝磨的,说要用来防身——突然觉得真相太沉,不该压在这群姑娘肩上。
"我去见他们。"他说。
仓库里静得能听见丧尸群的低吼。
林绛的手指掐进掌心:"谢辞,这是陷阱。"
"但能换你们三小时。"他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信纸,是从医疗本上撕下来的,"阮鸢,帮我收着。"
阮鸢接过信时,触到他指尖的凉。
信纸边缘被他捏得发毛,上面只写了一行字:"若我未归,请继续寻找真相。"
谢辞转身时,陆沉抓住他后领。
特种兵的手劲大得能捏碎骨头:"需要后援。"
"夜鸦的规矩。"谢辞掰开他的手指,"单刀赴会。"
仓库铁门被风撞得哐当响。
谢辞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把插进黑暗里的刀。
他走了两步又回头,月光照亮他眼尾的疤:"林博士,看好X-05的资料。"
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陆沉盯着那扇门看了十秒,转身拍了拍裴棠的肩:"推土车油箱加满了?"
"能撞穿两道铁丝网。"裴棠把扳手别在腰上,"油箱里混了苏棠的汽油,爆炸半径二十米。"
"好。"陆沉弯腰捡起阿鬼掉在地上的砍刀,刀面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老周,带妇女孩子去地下仓库;小吴,把二楼的砖块搬到窗台——丧尸爬上来就往下砸。"他摸出个生锈的U盘,塞进林绛手里,"程远的作战记录都在这,要是我..."
"不会的。"林绛攥紧U盘,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她望着陆沉臂章上的狼头——那是苍狼部队的标志,前世他就是戴着这个标志,在尸王爪下护了她半条命。
"走。"陆沉拍了拍她手背,转身时军靴带起一阵风,"苏棠,跟我去外围设伏。"
苏棠把火机塞进裤兜,火苗在掌心窜起来,映得她眼睛发亮:"得让他们尝尝烧烤摊老板娘的手艺。"
夜色越来越浓。
仓库外的丧尸群更近了,低吼声像涨潮的海水。
林绛蹲在木箱边整理资料,听见阮鸢哄梅子的声音:"别怕,姐姐们都在。"她抬头时,看见阮鸢把信小心收进绣囊,银簪在鬓角闪了闪,像颗未落的星。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闷响。
地在抖。
林绛的资料撒了一地,阮鸢怀里的梅子被吓哭,裴棠的扳手当啷掉在地上。
"是爆炸。"阮鸢的绣囊掉在地上,信纸滑出来。
所有人都往门口跑。
铁门被撞开时,风卷着血腥味灌进来。
陆沉单膝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个人——是谢辞。
他的白衬衫被血浸透,像朵开败的红牡丹,左肩的伤深可见骨,却还扯着嘴角笑:"他们...要重启'北极星'..."
林绛的指尖碰到谢辞的脸,凉得像块冰。
她听见陆沉粗重的喘息,听见阮鸢的抽噎,听见梅子小声的"红色的人",最后听见谢辞极低的一声:"对不起..."
仓库外的丧尸群更近了。
月光下,有红点在铁网上闪烁——是狙击枪的瞄准镜。
林绛突然想起前世死亡前的最后画面:她被按在墙上,丧尸的腐臭喷在脸上,耳边有个模糊的声音说"X-05成功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那声音属于谁。
而此刻,谢辞的血正滴在X-05的资料上,把"黑潮病毒"西个字染成刺目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