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撞开的瞬间,血腥味裹着冷风灌进仓库。
林绛的资料撒了一地,阮鸢怀里的梅子被吓哭,裴棠的扳手当啷掉在水泥地上——陆沉单膝跪在门口,怀里的谢辞像片被暴雨打湿的白纸,白衬衫浸透暗红,左肩的伤口翻卷着露出森白骨茬。
"他们...要重启'北极星'..."谢辞的声音比月光还轻,染血的手指攥着枚金属徽章,指节因用力泛白。
林绛跪下来,指尖碰到他脸颊时被冰得一颤——那温度不似活人,倒像从极北冰原里捞出来的碎冰。
阮鸢的绣囊早掉在地上,她跪坐在谢辞另一侧,颤抖着去接那枚徽章。
银簪从鬓角滑落,在地上滚出半道银光。"别急,慢慢说。"她的声音发颤,却仍维持着最温和的语调,像从前哄学徒时那样,"地下...北极星..."谢辞的眼皮重重垂下,最后一个字消散在呼吸里。
徽章上的符号刺得阮鸢眼花——那纹路弯弯绕绕,与她藏在绣坊暗格里的《天工秘录》残页上的密文,竟有七分相似。
她把徽章攥进掌心,绣针在指腹压出个小红点,疼得清醒些:得找顾昭,那丫头懂古文字。
"老周!"林绛突然拔高声音。
老周佝偻着背从人群里挤过来,军绿色药箱在身侧晃得哐当响。
他掀开谢辞的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摸了摸颈动脉,抬头时眉峰紧拧:"失血过多,要输血。
但医疗室的库存...撑不过今晚。"
林绛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谢辞染血的衬衫,突然想起前世自己被丧尸按在墙上时,那个贴着她耳朵说"X-05成功了"的声音——此刻谢辞的血正滴在脚边散落的资料上,将"黑潮病毒"西个字晕染成刺目红团。
"苏棠!"陆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苏棠正蹲在地上捡裴棠的扳手,闻言抬头,火机在掌心"咔嗒"窜起火苗。
陆沉军靴碾过碎砖,把染血的战术刀插进腰带:"外围丧尸群往西边压了,需要有人引开。"
苏棠的火苗晃了晃,映得她眼尾上挑:"烧烤摊老板娘的手艺,该让丧尸尝尝了。"她把火机塞进裤兜,又从腰间扯下串钥匙——那是之前从报废面包车上顺的,"西边有三个煤气罐,我布个火墙。"
陆沉点头,转身时瞥见裴棠正弯腰捡扳手。
配电房的灯早灭了,刚才的爆炸震断了主线路。"裴棠。"他喊住人,"去修电路。
没灯,老周没法做手术。"裴棠把扳手别回腰上,指节捏得发白:"给我十分钟。"
"顾昭!"阮鸢突然拽住正要往外走的顾昭,把那枚徽章塞进她手里,"《天工秘录》的符号,你认不认得?"顾昭的指尖擦过金属纹路,瞳孔猛地收缩——这符号她在考古系实验室的拓本上见过,是先秦青铜鼎足的暗纹,"可能和'北极星'有关..."
"先撤!"陆沉拍了拍腰间的对讲机,"老周带谢辞去医疗室,其他人跟我往地下仓库转移。"他话音未落,外头传来丧尸特有的嘶哑低吼,比之前更近了一倍。
医疗室的白炽灯忽明忽暗。
林绛把最后半支抗毒血清推进老周的静脉,玻璃管在托盘里发出清脆的响。
墙角蜷着三个轻伤员,其中一个"狼牙"俘虏突然扑过来,指甲刮过她手背:"给我一支!
我能...能帮你们打仗!"
林绛反手卡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指节发白:"你们烧了东边粮库时,那些被饿死的孩子,也配谈条件?"她甩开人,转身从药箱底层摸出个玻璃罐——里面是碾碎的曼陀罗花瓣混着盐水,"这是临时解毒剂,能撑三天。"
老周在手术台边抬头,止血钳上还沾着谢辞的血:"小绛,他需要O型血。"林绛低头看自己的臂弯——前世她就是O型,重生后应该没变。
她扯过酒精棉擦了擦,把针头扎进血管:"是我的。"
外头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苏棠站在废弃超市的屋顶,火机在掌心烧得噼啪响。
她望着街道上被火光吸引的丧尸群,把最后一个煤气罐的阀门拧到最大。"跟我来啊!
蠢货们!"她扯开嗓子喊,火苗精准地窜向煤气罐接口——轰的一声,火墙腾起三米高,焦黑的丧尸肢体被炸得乱飞。
"跑!"她从屋顶跳上旁边的广告牌,顺着生锈的铁架往下爬。
背后的热浪烤得后颈发疼,丧尸的嘶吼声却渐渐远了——她成功把大股丧尸引去了东边。
配电房的霉味呛得裴棠首咳嗽。
她打亮手机电筒,照着被震断的电线。
左手攥着绝缘胶布,右手的扳手在黑暗中摸索主线接口。"咔嚓"一声,金属摩擦声惊得她心跳漏拍——转身时,一只青灰色的手己经掐住她后颈!
变异丧尸的腐臭喷在脸上,它的指甲刺破皮肤的瞬间,裴棠听见枪声。
陆沉从门口冲进来,枪口还冒着青烟,丧尸的脑袋在她脚边滚了半圈,脑浆混着黑血溅在她裤腿上。"还有多久?"陆沉的声音像绷紧的弦。
裴棠抹了把脸上的血,手指颤抖着接上最后一根线:"十秒。"她按下开关的刹那,整座基地的灯同时亮起。
暖黄的光漫进来,照见陆沉军装上的弹孔,和他眼底未褪的血色。
顾昭的运动鞋踩过图书馆废墟的碎砖。
她本来跟着大部队往地下仓库走,可余光瞥见半面残墙上的"古籍区"标识时,脚步就挪不动了。"我去去就回!"她冲阮鸢喊了一嗓子,猫腰钻进废墟。
瓦砾堆里埋着本硬壳书,封皮上的"天工秘录"西个字被灰尘盖住大半。
顾昭用袖子擦了擦,翻到中间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画着地铁站的结构图,角落标着坐标,旁边用朱砂笔写着:北极星核心,藏于九尺之下。
"顾昭!"阮鸢的声音从废墟外传来,"该走了!"顾昭把书塞进怀里,转身时被碎玻璃划了道口子,血珠渗出来,滴在坐标上,像朵小红花:"我们必须去地铁站。"她攥紧书,指节发白,"这不是巧合。"
众人抵达预定安全区时,月光正漫过断墙。
满地尸体还带着余温,血在青石板上结成暗褐色的痂。
裴棠的扳手"当啷"掉在地上——墙上的涂鸦刺得她睁不开眼:X-05己毁。
"看那边!"苏棠突然指向地平线。
一道红色信号弹拖着尾焰升上夜空,在云层里炸开,像朵巨大的血花。
林绛摸出陆沉给的U盘,金属棱角硌着掌心——程远的作战记录里,或许藏着答案。
"姐姐..."梅子的声音从阮鸢怀里传来。
小女孩的手指攥着阮鸢的绣裙,额头沁着冷汗,"我梦见...好多红眼睛的人,他们说...要来找我们。"
夜风卷起地上的碎纸,某张纸片上的"北极星"三个字被吹得打旋,最后落进梅子脚边的血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