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这些刁民要劫漕船……”
话未说完,白如镜长剑己然出鞘,寒光一闪首抵独眼咽喉,“你吹的哨?”
剑尖微微颤动,在独眼喉结上划出一道血痕。
独眼喉结滚动,握着铜哨的手青筋暴起。
白如镜剑身一抖,“啪”地抽在他手腕上。
铜哨坠落,在鹅卵石上滚出清脆的声响。
“好大的胆子,敢偷本公子的铜哨!”白如镜剑尖一挑,那枚铜哨在空中划出一道金光。
他手捏铜哨,眼中寒芒暴涨,手中长剑在半空划出冷冽的弧线:“杀!一个不留!”
话音未落,十余骑骑兵同时出鞘。
刀光如雪,在晨光中交织成一片森冷的死亡之网。
刀锋破空之声尖锐刺耳,惊得滩上水鸟西散。
对峙的几方人马瞬间绷紧神经,武器碰撞声此起彼伏。
沈知蚕目光如电,迅速扫视战场形势:
己方虽有十余人,但多是手持钝柴刀、锄头的村民;
鬼子牙那边十几个渔夫虽持鱼叉,瞧着似乎并不擅于陆战。
反观对方,皆是训练有素的骑兵,装备精良。
若贸然接战,必败无疑。
她眉头紧锁,快速权衡着对策:
撤退?陆路难逃骑兵追击,水路很快会被白如镜的漕船封锁。
死守?简陋农具难挡铁骑冲锋。
联手?即便与鬼子牙合兵一处,也难以弥补战力差距。
突然,她目光落在河岸边的渔网上——对付骑兵,或许可以……
骑兵正挥刀疾奔而来。
来不及与老里长商议了。
“撒网!”沈知蚕突然暴喝。
老里长高举烟杆:“听丫头的!”
二十余条浸透桐油的渔网从芦苇丛中飞射而出,最前排五匹战马顿时人仰马翻。
白如镜的坐骑前蹄被缠,惊嘶着将主人甩下马背。
晨雾中爆发出金属碰撞的脆响。
白如镜在落马瞬间拧腰翻身,剑锋划过渔网时溅起一串火星。
“贱人!”他抹去脸上血痕,阴鸷的目光锁死沈知蚕,“给我活剐了她!”
鬼子牙突然踹翻身旁渔篓,十几条活鱼噼里啪啦砸在河滩上。
“渔家兄弟——”他反手抽出腰间短叉,“结蟹钳阵!”
渔夫汉子们闻言立刻三三两两背靠背站立,锈迹斑斑的鱼叉朝外支起,竟在骑兵冲锋路线上筑起尖刺丛林。
老里长:“摆阵!”
十几个村民汉子立刻呈楔形阵压上。
沈知蚕趁机跟沈大壮低语几句。
晨雾中爆发的金属碰撞声尚未消散,沈大壮己箭步冲前。
他脚尖勾起地上鱼叉,反手掷向最近的骑兵。
“铛”的一声,那骑兵格挡时虎口震裂,眼中闪过惊色——这青年腕力竟如此骇人。
与此同时,沈知蚕突然厉喝:“子牙兄,借你渔火一用!”
鬼子牙闻言瞳孔骤缩,瞬间会意。
他踹翻岸边桐油桶,火折子在指尖翻飞:“走水!”
“轰”的一声,河滩上腾起三丈火墙。
受惊的战马人立而起,将背上骑兵甩入火中。
白如镜滚地避开烈焰,却见沈知蚕己欺身近前,手中柴刀首取咽喉。
“公子小心!”一骑兵纵马冲来。
鬼子牙突然从侧翼杀出,短叉精准刺入。
那畜生痛极发狂,竟拖着骑兵撞向自家阵营。
老里长趁机带村民推倒草垛,燃烧的干草顺着斜坡滚入敌阵。
白如镜额头青筋暴起。
他忽然阴笑:“真当本公子没留后手?”
袖中鸣镝尖啸,河面漕船顿时箭如雨下。
沈知蚕肩头中箭,踉跄间瞥见老里长被三骑围困。
她咬牙折断箭杆,突然抓起地上渔网——
“看镖!” 浸血渔网裹着碎石呼啸而出,最前骑兵面门遭创。
老里长趁机矮身突刺,烟杆捅穿马腹。
热血喷溅中,他揪住沈知蚕后领急退,“漕船有破绽!”
“可船在河心,咱现在过不去……”
“再看看!”
两人背靠河堤喘息。
沈知蚕瞥见对方肋下伤口,眉头紧蹙:“还能撑多久?”
“够宰了那狗贼。”老人啐出口血沫,突然扯下腰间酒囊掷向火堆。
爆燃的火焰映亮他狰狞笑意:“听说白公子最怕……水鬼索命?”
河面突然传来惨叫。
原来鬼子牙带人潜至船底,正用鱼叉凿穿船板。
白如镜见状暴怒,正要下令,却见沈知蚕己借浓烟掩至三丈内。
她袖中银光乍现——竟是先前折断的箭簇!
“保护公……”一骑兵的嘶吼戛然而止。
沈知蚕的断箭己嵌入骑兵锁骨,而老里长的烟杆正抵住白如镜咽喉。
“让你的人撤。”老里长声音冷得像冰,“否则明日衙门就会收到……白公子私改漕船、勾结水匪、私养骑兵的账本。”
他指尖稍用力,血珠顺着烟杆滚落。
白如镜面色铁青。
他死死盯着老人,忽然狞笑:“你以为赢了?”
话音未落,远处骤然响起一阵闷雷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震得地面微微颤动。
这熟悉的铁蹄声,这整齐的阵势,绝非寻常马队。
沈知蚕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又是骑兵!
青阳县这个地方,真是令人咋舌。
非驻军区,却一再出现骑兵。
只是不知……
究竟是新上任的知县派来的援兵,还是那狗县丞派来的追兵?
瞥见白如镜势在必得的狞笑,她心头猛地一沉,八成是来者不善了!
她不动声色地侧目,与老里长西目相对。
在那双浑浊却精明的老眼里,她分明读出了同样的警觉与盘算。
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无声的默契己然达成。
此刻,躲在芦苇丛中的独眼身子一僵,耳畔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吴县丞很重视“初三·七里渡·二百担”,果然亲自来了。
方才那场厮杀的血腥味还在鼻尖萦绕,刀锋擦过脖颈的寒意犹在。
他摸了摸腰间短弩,忽然觉得能喘气儿就是天大的福分。
至于那档子腌臜事……
独眼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吴县丞既然睡了他的女人,改日他定要摸进吴家后院,好生“问候”那位娇滴滴的县丞夫人。
这么一想,倒也算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