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夜潮像块浸了水的棉絮，死死贴在人后背。张涛盯着石桌上的傲慢罪印，烛火在凤凰雕刻的眼窝里明明灭灭，那点红光映得他瞳仁发颤。身旁的苏若雪正用银簪拨弄烛芯，火星溅在青砖上，转瞬就被渗着水的墙皮吸得无影无踪。
“你看这凤尾第三道棱线，” 他突然开口，指尖划过玄铁印章的凹槽，那里凝着一滴不知何时渗出的水珠，“像不像司天台星图上的‘破军星’轨迹？” 话音未落，那滴水珠突然顺着纹路滑落，在砖面上砸出个深色的印子，形状竟与罪印边缘的刻痕分毫不差。
苏若雪凑过来时，素色衣袖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猛地歪向一边。她的指尖停在水珠落点，指腹蹭过砖面青苔：“前朝《考工记》里说，机关术以星辰为引，破军星主杀伐，常用来……” 话没说完，殿外突然传来瓦当碎裂的轻响，像有人在屋顶撒了把豆子。
张涛瞬间按上腰间罪印，触手滚烫。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检测到监视灵体，距离十七步。」他抬眼望向殿门，月光从门缝渗进来，在地面投出条银线，线上正爬着只毛茸茸的黑鼠 —— 但那鼠眼竟是两颗黑曜石，分明是东厂特制的「窃听鼠」。
“是刘忠贤的人，” 他压低声音，拽着苏若雪躲到残破的屏风后，“在屋顶！”
屏风缝隙外，那只黑鼠突然立起身子，尾巴尖冒出缕青烟。张涛瞳孔骤缩，想起古籍里记载的「烟信鼠」—— 鼠尾藏着硫磺引信，一旦发现目标就会自燃示警。他来不及细想，抄起脚边半块砖头就砸了过去，正中鼠身！
“吱 ——” 假鼠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尖啸，尾巴上的青烟猛地暴涨。苏若雪反应极快，掏出袖中瓷瓶泼出药水，绿色液体浇在假鼠身上，瞬间腾起股焦臭。但这动静显然惊动了屋顶的人，只听瓦片哗啦作响，一个黑影顺着房梁溜了下来，手里拎着柄闪着蓝光的匕首。
“跑！” 张涛拽着苏若雪冲进内室，身后传来暗器破空的声响。他用眼角余光瞥见，那暗器竟是枚铜钱大小的铁蒺藜，边缘刻着东厂特有的蛇形纹。两人撞开锈蚀的铜门，躲进堆满朽木的耳房，外面传来黑衣人压低的咒骂：“妈的，让他们跑了！搜！”
耳房角落里堆着口破旧的鎏金澡盆，苏若雪掀开盆底的暗格，里面露出段向下的石阶。霉味混合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张涛刚踏下去就听见系统提示：「检测到机关共鸣，深度约五丈。」石阶湿滑，他扶着石壁往下走，指尖蹭过黏腻的苔藓，突然触到块凸起的青石 —— 上面竟刻着半朵莲花。
“这是…… 前朝莲妃宫的标记！” 苏若雪的声音在黑暗中发颤，“传说她寝宫下有密道通着地宫！” 她掏出火折子点燃，橘黄光芒照亮前方，只见石阶尽头是扇青铜门，门上盘着条栩栩如生的铜龙，龙嘴里衔着颗夜明珠。
张涛开启洞察之眼，只见铜龙的鳞片上布满细密的符文，在他眼中泛着淡金色光芒。系统面板弹出提示：「机关类型：锁魂阵，破解条件：以帝王血激活龙目。」他咬了咬牙，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夜明珠上，瞬间感觉一股暖流顺着龙嘴涌入，整个铜门发出嗡嗡轻响。
“小心！” 苏若雪突然拽住他，只见铜龙的眼睛猛地射出两道红光，交叉着扫过门前石阶，将后面的石壁钻出两个焦黑的孔洞。张涛惊出一身冷汗，这才看清龙目下方刻着行小字：「擅入者，魂飞魄散。」
“得找规律，” 苏若雪指着龙目的红光，“这是按照北斗七星的轨迹移动。” 她从发髻取下银簪，在地上画出星图，“你看，现在是天枢星位，下一个该是天璇……” 话没说完，红光突然加速，像两道红色闪电在门前交织。
张涛心脏狂跳，看着红光离自己越来越近，突然想起历史系教授讲过的「以静制动」。他拽着苏若雪紧贴石壁蹲下，屏住呼吸看着红光从头顶掠过，烤得头发都快焦了。就在红光转向的刹那，他猛地起身冲向铜门，指尖按在龙鼻的位置 —— 那里正是星图的平衡点。
“咔哒！” 铜门应声而开，里面涌出一股陈腐的气息。张涛举着火折子进去，只见室内中央摆着个石匣，匣盖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苏若雪刚要靠近，突然惊呼：“别动！是‘千机锁’！”
只见石匣周围的地面上，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正随着他们的呼吸起伏，显然是声控机关。张涛咽了口唾沫，看着石匣上的符文，突然想起密录里的记载：「破千机锁者，需知阴阳鱼眼。」他开启洞察之眼，果然看见符文组成的图案中，有两处颜色稍浅的地方，像极了太极图的黑白鱼眼。
“若雪，看那两个红点！” 他压低声音，指着石匣左侧，“用凝血针封住阴眼！”
苏若雪立刻会意，掏出银针运力射出，正中符文的浅色区域。只听 “叮” 的一声，地面上的银针瞬间停止起伏。张涛趁机冲到石匣前，按照密录记载的手法，用罪印按在阳眼位置 —— 石匣应声打开，里面躺着块巴掌大的碎玉，玉面上刻着扭曲的符文，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这是……” 苏若雪伸手去拿，突然被张涛拦住。他的洞察之眼下，碎玉周围环绕着黑色雾气，显然封着不祥之物。系统提示音响起：「检测到血契残片，蕴含魔神怨念，接触需谨慎。」他连忙掏出布帕裹住碎玉，刚放进怀里，就听见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不好！刘忠贤来了！” 苏若雪脸色煞白，吹灭火折子。
两人摸黑躲到石匣后面，只见铜门被猛地撞开，刘忠贤带着十几个东厂番子闯了进来，手里的火把将室内照得如同白昼。他面罩下的眼睛扫过石匣，突然停在张涛刚才按过的阳眼位置，沙哑的声音像刀刮过铁皮：“果然是你们在搞鬼！把碎玉交出来！”
张涛握紧怀里的碎玉，能感觉到布帕下的玉石正在发烫。苏若雪悄悄掏出毒粉，准备随时动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外突然传来震天的喊杀声，紧接着是叶青羽的大笑：“刘督主，别来无恙啊！”
刘忠贤脸色一变，骂了声 “混蛋”，带着番子冲了出去。张涛和苏若雪对视一眼，趁机从密道另一头逃出。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冰冷的雨水混着血水从宫墙上流下，远处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显然是叛军攻进来了。
“得赶紧找叶青羽，” 张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怀里的碎玉烫得他心口发疼，“这碎玉上的符文，只有他能解。”
苏若雪点头，鬓边的银簪在雨中闪着寒光：“但刘忠贤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 她顿了顿，指着远处火光冲天的角楼，“去那里，我知道条秘道。”
两人在雨中狂奔，宫墙上的琉璃瓦被叛军的投石机砸得粉碎，断箭和人头在泥水里翻滚。张涛看着怀里发烫的碎玉，又想起系统提示的两日死限，突然感觉这紫禁城像口煮沸的大锅，而他们就是锅里的蚂蚁。
当他们终于躲进角楼的秘道时，碎玉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张涛摊开布帕，只见玉面上的符文正在滴血，汇成一行小字：「魔神降世，血祭九宫，唯有七印归位，方可逆转……」血字还未看完就消失了，只留下最后一个模糊的符号 —— 那是把插在心脏上的匕首。
“这是……” 苏若雪捂住嘴，眼中满是恐惧。
秘道外传来叛军破城的呐喊，还有刘忠贤气急败坏的咆哮。张涛握紧碎玉，能感觉到里面的魔神怨念正在苏醒。他看向苏若雪，又望向秘道深处的黑暗，突然明白，他们找到的不是线索，而是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而那即将降临的魔神，恐怕比刘忠贤和叛军加起来还要可怕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