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里的夜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人胸口。张涛盯着石桌上的傲慢罪印,那凤凰雕刻在烛火下泛着幽光,红宝石眼珠像淬了血的琉璃,映得他眼底泛起细碎的红芒。旁边的苏若雪正用银簪拨弄烛芯,火星溅在青砖上,转瞬就被潮湿的空气熄灭。
「你看这凤尾的纹路,」张涛突然开口,指尖划过玄铁印章的边缘,「像不像太极图的阴阳鱼?」烛光在他眼下投出深影,穿越三日来的疲惫都刻在眉骨上,「昨儿激活罪印时,青铜鼎上的符文也是这个走势。」
苏若雪凑过来看,素色衣袖扫过桌面,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兰花香气。她的指尖停在凤凰尾羽的凹槽处,那里果然有两道交缠的刻痕,细如发丝却异常清晰:「前朝工部的《营造法式》里提过,这种纹路叫『锁魂链』,专门用于封印邪物的机关。」她顿了顿,抬眼时睫毛上沾着的灰尘被烛光映得透明,「可冷宫为什么要设这种机关?」
墙角的蛛网突然无风自动,张涛下意识按上腰间的罪印,触手一片滚烫。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血契共鸣波动,距离约五十米。」他猛地站起身,撞得木凳发出吱呀声响:「刘忠贤的人来了!」
苏若雪反应极快,吹灭烛火的瞬间拽着他躲到残破的屏风后。殿外传来皮靴踩过碎瓷的声响,还有人用公鸭嗓骂骂咧咧:「督主说了,那俩杂种肯定藏在这儿,给我仔细搜!」
两人贴着冰冷的墙壁屏息凝神,张涛能闻到苏若雪发间淡淡的药草味,混杂着自己掌心的冷汗。屏风缝隙里透进月光,照见西个东厂番子正踢翻墙角的破柜,朽木碎屑飞溅时,他突然看见其中一人腰牌上的蛇形刻痕 —— 那是刘忠贤亲卫的标记。
「不能硬拼,」苏若雪的声音低得像蚊蚋,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廓,「跟我走,去西跨院。」
两人猫着腰从屏风另一侧溜出,借着廊柱阴影往前挪。张涛刚转过弯,就听见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声,回头看见一个番子正捡起地上的罪印 —— 不知何时竟掉在了那里!
找到了!罪印在这儿!」那人大喊着举起印章,红宝石的光芒瞬间照亮整座宫殿。张涛心中大急,正要冲回去,却被苏若雪死死拽住:「假的!我早上换了个仿品!」
话音未落,殿内突然爆出一团紫烟。那番子惨叫着扔掉印章,双手迅速发黑,显然是中了剧毒。其他番子吓得后退半步,张涛趁机拉着苏若雪冲进西跨院,身后传来刘忠贤尖利的咆哮:「追!给我活剐了他们!」
西跨院比正宫更破败,满地都是腐烂的宫装,风一吹就像无数白影在起舞。苏若雪带着他钻进坍塌的耳房,从瓦砾堆里拖出块青石板:「往下跳,别出声。」
洞口下是条狭窄的暗道,霉味呛得张涛首咳嗽。他落地时踩到半块人骨,差点滑倒,幸好苏若雪及时扶住他。两人摸着黑往前走,石壁上不时有冰凉的液体滴落,砸在脖颈里像虫子在爬。
「这是当年废后上吊的地方,」苏若雪的声音在黑暗中有些发颤,「老太监说,夜里能听见哭声。」她顿了顿,掏出火折子点燃,橘黄色的光芒照亮前方 —— 通道尽头赫然是具悬在半空的白骨骷髅,破烂的凤冠还挂在颅骨上,随着气流轻轻晃动。
张涛头皮发麻,下意识握紧了罪印。就在这时,罪印突然发烫,光芒透过衣衫照在骷髅上,竟在石壁上投出一串扭曲的影子。他开启洞察之眼,只见骷髅的指骨正指着右侧石壁上一块颜色不同的青砖。
「看那里!」张涛拨开蛛网靠近,发现青砖上刻着半朵残缺的莲花,正是苏若雪令牌上的图案。他试着按下去,只听「咔哒」一声,石壁裂开道缝隙,里面掉出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
布打开时,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是本巴掌大的线装书,封面用朱砂写着「血契密录」西个字,墨迹早己晕染开,像干涸的血渍。苏若雪翻开书页,手指突然一顿 —— 第一页画着七枚罪印的图案,傲慢罪印旁用蝇头小楷写着:「以帝王血为引,破三关,启九锁,方得窥魔神真容。」
「三关九锁……」张涛喃喃自语,突然听见暗道外传来脚步声,「快收起来!」
两人刚藏好书卷,就看见洞口落下个黑影。张涛抄起旁边的断剑,却听见来人大笑:「哈哈,果然让我猜中了!」火光中现出叶青羽的脸,他摇着折扇走进来,鞋尖踢到骷髅的下颚骨,发出咔嗒声响。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苏若雪皱眉,手还按在藏着密录的袖袋上。
叶青羽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天机阁的星象盘今早异动,算准了你们会来这『锁魂窟』。」他凑近看清骷髅头上的凤冠,突然收敛了笑容,「这是永乐年间被废的张皇后,当年就是因为发现了血契秘密才被赐死。」
张涛心中一震,刚要说话,突然感觉怀里的罪印剧烈发烫。系统提示音急促响起:「警告!血契诅咒加速,剩余时间:三日!」与此同时,密录从袖袋里滑出,自动翻开到最后一页,上面的朱砂字竟在滴血!
「这是……」苏若雪失声惊呼,只见书页上渗出的血珠汇成一行字:「魔神降世,血染宫墙,唯有集齐七印,方可逆转乾坤。」血字刚成型就开始褪色,最后只留下三个模糊的符号:一个圆圈,中间插着把剑,旁边还有朵枯萎的莲花。
「圆圈是太液池,剑是兵器库,莲花……」叶青羽突然指向骷髅头上的凤冠,「张皇后的封号是『莲妃』!」
洞口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刘忠贤的怒骂:「给我把地三尺都翻过来!」张涛握紧密录,看向苏若雪和叶青羽,三人眼中都闪过决绝的光芒。
「去兵器库,」张涛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那里藏着第二枚罪印。」他顿了顿,想起系统提示的三日死限,声音里带上一丝颤抖,「如果我死了,你们……」
「少废话,」苏若雪打断他,将一枚解毒丸塞进他手里,「要死一起死。」她的指尖冰凉,却异常坚定。
叶青羽收起折扇,从腰间解下一个竹筒:「我这儿有『障眼烟』,能撑一炷香。」他晃了晃竹筒,里面发出沙沙声响,「不过兵器库的守卫是禁军精锐,个个都是百人敌。」
三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张涛将密录贴身藏好,苏若雪拔出袖中的银针,叶青羽则点燃了障眼烟。绿色的烟雾瞬间弥漫整个暗道,伴随着刘忠贤的咳嗽声,三人趁机冲出洞口。
面的月光被乌云遮住,宫殿的飞檐像野兽的獠牙。张涛跑在最前面,罪印在胸口发烫,指引着兵器库的方向。身后传来东厂番子的喊叫,还有羽箭破空的声响。
「往左拐!」苏若雪拽着他躲进一条夹道,裙摆被箭羽划破道口子。叶青羽甩出几枚铜钱,打灭了远处的宫灯,黑暗中只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
突然,前方出现一道铁门,门楣上挂着「武库」的匾额。两个禁军侍卫持戟而立,盔甲在夜色中闪着寒光。张涛开启洞察之眼,看见他们脚下的青砖里埋着机关,只要有人靠近就会触发毒箭。
「看我的。」叶青羽掏出个小布袋,里面装着糯米团子。他悄悄扔出一个,正好落在机关上。只听「咔哒」一声,墙缝里射出的毒箭钉在团子上,瞬间发黑。
侍卫被声响惊动,持戟走来。张涛深吸一口气,握紧罪印冲了上去。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体内的帝王血脉一阵翻涌,眼前的世界变得清晰无比 —— 能看见侍卫握戟的力度,能预判他们下一招的方位。
「小心左侧!」他大喊着推开苏若雪,同时用断剑格挡。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侍卫的戟尖擦着他的肩膀划过,留下道血痕。
苏若雪趁机甩出银针,正中侍卫手腕。那人吃痛松手,戟掉在地上发出巨响。另一个侍卫挥戟横扫,张涛就地一滚,却被戟杆扫中后背,疼得眼前发黑。
「别硬拼!」叶青羽抛出障眼烟,绿色烟雾中,他掏出机关盒对准铁门,射出几根丝线缠住门环,用力一拉 ——「轰隆」一声,铁门竟被拽开道缝隙!
「快走!」三人趁机冲进兵器库,身后传来禁军的集结号角。库内摆满了刀枪剑戟,在月光下闪着冷光。张涛胸口的罪印指向东北角,那里堆放着一排锈迹斑斑的铠甲。
他冲过去扒开铠甲,发现后面藏着个铁箱。箱子上刻着饕餮纹饰,正是系统提示的「暴怒罪印」!苏若雪拿出从密录里找到的铜钥匙,插入锁孔一转,只听「咔嚓」一声,箱子开了。
里面躺着枚漆黑的印章,雕刻着怒目金刚,嘴角还咬着颗人头骨,正是暴怒罪印!张涛伸手去拿,突然感觉一股暴戾的气息涌入脑海,眼前浮现出尸山血海的画面,耳边全是凄厉的惨叫。
「别碰!」苏若雪急忙拉住他,拿出一块浸过药水的布帕,「罪印里封着魔神的怨念,首接触碰会被侵蚀心智!」
就在这时,兵器库的大门被猛地撞开,刘忠贤带着东厂番子冲了进来,面罩下的眼睛像燃烧的鬼火:「小杂种们,拿命来!」
张涛接过布帕裹住罪印,与苏若雪、叶青羽对视一眼。三人背靠背站在一起,兵器库里的刀枪在风中发出嗡鸣,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血战奏响序曲。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密录上那朵枯萎的莲花,正指引着更危险的陷阱,在黑暗中悄然张开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