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内，霉味像浸了水的棉絮，死死黏在鼻腔里。张涛盯着桌上的碎玉，那诡谲的符文在烛火下泛着幽蓝，像无数细小的毒蛇在石面上蜿蜒游走。苏若雪绞着袖口，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绣着兰草的袖摆扫过桌面，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药香，却瞬间被冷宫里的潮气吞噬。
"这纹路像极了《山海经》里记载的饕餮齿痕。" 张涛的指尖划过碎玉边缘，那里有处细微的缺角，像被什么东西生生啃噬过，"可饕餮属凶兽，与血契能有什么关联？" 烛芯突然爆出个火星，溅在他手背上烫出个红点，疼得他猛地缩回手。
苏若雪刚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木屐敲地的声响，节奏轻快却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两人对视一眼，张涛迅速将碎玉塞进怀里，指尖触到布料下的罪印，那玄铁竟透着反常的温热。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天机阁灵力波动，距离十丈。
"哟，这冷宫的蚊子都比别处精贵些。" 话音未落，叶青羽摇着折扇晃了进来，月白长衫下摆沾着半片泥渍，显然是从哪个偏僻角落钻过来的。他故意用扇骨敲了敲朽坏的木柱，惊起一团灰尘，"两位躲在这里研究宝贝，怎不叫上张某一同鉴赏？"
张涛皱眉看着他鞋尖的污泥，那分明是御花园假山后的特有黏土。苏若雪则悄悄往张涛身后挪了半步，袖中银针己滑到指尖 —— 这叶青羽每次出现都带着莫名的算计，上次在兵器库要不是他突然出现，他们早被刘忠贤抓了活口。
"叶公子说笑了，" 张涛挡在苏若雪身前，故意让对方看到自己补丁摞补丁的袖口，"不过是捡了块破玉解闷，哪值得公子挂心。" 他眼角余光瞥见叶青羽扇面上新画的钟馗像，朱砂笔触还透着湿气，显然是刚从哪个画坊出来。
叶青羽突然收了扇子，用扇柄挑起张涛的下巴，动作轻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破玉？张某可是看见这玉在你怀里发烫呢。" 他凑近时，张涛闻到他衣摆里混着的酒气和一种奇特的冷香，像雪后松林里的松脂味，"不瞒二位，这碎玉上的符文，与当年天机阁失窃的《魔神图谱》残页如出一辙。"
苏若雪指尖的银针险些滑落，她想起父亲临终前提到的秘闻 —— 前朝曾有术士用魔神之力祸乱朝纲，最后被天机阁初代阁主以七罪印镇压。难道这碎玉真与那禁忌之力有关？
"叶公子既然知道，" 张涛拍开对方的扇柄，故意露出袖口渗出的血迹 —— 那是之前被机关划伤的伤口，"不如行个方便，告知一二？张某这条贱命，可经不起太多折腾。" 他注意到叶青羽听到 "贱命" 而字时，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叶青羽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震得梁上的蛛网簌簌掉落："爽快！张某就喜欢你这首来首去的性子。" 他绕着破桌走了一圈，靴尖踢到地上的碎瓷片，"想知道秘密？拿你体内的帝王血脉来换。"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在张涛头顶。他下意识按住胸口，那里的罪印正疯狂发烫，系统提示音尖锐地响起：「警告！血脉波动异常！」苏若雪猛地拽住他的衣袖，指尖冰凉："张涛，别信他！天机阁向来只认利益！"
"哦？苏姑娘对天机阁很了解？" 叶青羽转身看向她，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刀，"当年昭华公主失踪时，可是带走了半块天机令呢。"
苏若雪脸色煞白，后退半步撞在残破的屏风上，发出吱呀声响。张涛这才惊觉，叶青羽早己查清了他们的底细。殿外突然传来巡逻侍卫的梆子声，三更天的梆子响在寂静的冷宫里，像催命的鼓点。
"给你们半炷香时间考虑，" 叶青羽重新摇起折扇，扇面上的钟馗仿佛活了过来，嘴角咧出诡异的笑容，"醉仙楼三层雅间，过时不候。" 他说罢便转身离去，靴底的泥渍在青砖上留下一串蜿蜒的脚印，像条冰冷的蛇。
梆子声越来越近，张涛看着脚印消失在殿门外，突然想起系统提示的血契剩余时间 —— 只剩两天。碎玉在怀里烫得像块烙铁，符文的蓝光透过衣衫渗出来，在地面投出扭曲的影子。
"不能去，" 苏若雪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天机阁从不做赔本买卖，他要你的血脉，定是想解开血契的真正力量！" 她的发簪在烛火下闪着寒光，那是用前朝秘银打造的，据说能刺穿邪物的灵体。
张涛看着她泛白的嘴唇，突然想起刚穿越时，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前朝公主把他从刘忠贤的刀下救出来。可碎玉上的符文还在发烫，系统的死亡倒计时像把悬顶之剑。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碎玉 —— 那上面的纹路竟在自行蠕动，像无数小虫在石皮下钻动
"若雪，你看！"
苏若雪低头望去，惊得捂住嘴 —— 碎玉中央的符文裂开道细缝，渗出滴黑色的液体，落在青砖上竟腐蚀出个深坑。系统提示音急促响起：「魔神怨念加速泄露，剩余时间：48 小时！」
梆子声停在殿门外，传来侍卫队长粗哑的嗓音："都仔细搜！督主说了，跑了兔子要你们的脑袋！"
张涛猛地将碎玉塞回怀里，拽着苏若雪躲进床底。透过床板缝隙，他看见十几个东厂番子举着火把冲进来，领头的正是脸上有道刀疤的千户，那刀疤从眉骨一首延伸到下颌，像条狰狞的蜈蚣。
"这破地方能藏什么人？" 刀疤千户用刀背敲了敲破桌，"给我把墙角的砖都撬开！"
碎玉在怀里越烫越厉害，张涛感觉一股暴戾的气息正顺着经脉往上涌，眼前开始浮现血腥的画面 —— 无数无头尸体在宫殿里行走，空中飘着燃烧的符纸。苏若雪似乎察觉到他的异样，悄悄按住他的后心，一股清凉的气息瞬间压下了那股邪念。
番子们撬开第三块砖时，醉仙楼的方向突然传来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刀疤千户脸色一变，骂了声 "妈的"，带着人匆匆离去。张涛从床底爬出来，发现苏若雪的指尖在流血 —— 她为了压制他体内的邪念，竟用了凝血针法的禁术。
"你怎么样？" 他抓住她的手，那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清醒。
"别管我，" 苏若雪推开他，指向窗外，"去醉仙楼，再不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她的嘴角溢出丝血迹，却笑得异常坚定，"我在宫里给你打掩护，记住，无论叶青羽说什么，保住性命最重要。"
张涛看着她染血的衣襟，突然想起密录里的记载：「血契逆转，需以帝王血为引，辅以前朝皇族之血为祭。」难道苏若雪早就知道这个代价？他不敢再想，磕了个头便冲出冷宫，碎玉在怀里疯狂跳动，指引着醉仙楼的方向。
夜风吹得宫墙下的荒草沙沙作响，张涛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看着醉仙楼三层窗口透出的烛光。那烛光比别处都亮，像只窥探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怀里的罪印和碎玉，转身走进灯火通明的酒楼。
二楼的酒客们正在划拳，浓烈的酒气混着脂粉味扑面而来。张涛刚踏上楼梯，就被个店小二拦住："客官可是找叶公子？楼上请，雅间在最里头。" 那店小二的眼神很亮，亮得不像个普通伙计。
雅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叶青羽的笑声："张某就知道你会来。" 张涛推开门，只见桌上摆着三副碗筷，中间的火锅正咕嘟咕嘟冒着泡，热气氤氲中，叶青羽的脸显得格外模糊。
"坐。" 他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尝尝这醉仙楼的秘制锅底，据说用了三十三种香料。"
张涛坐下时，注意到筷子下压着半张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座宫殿，正是密录里提到的魔神封印之地。碎玉突然剧烈震动，竟从怀里飞出，落在火锅上方悬停 —— 那些符文在热气中变得清晰无比，组成个狰狞的魔神面孔。
"看来它等不及了。" 叶青羽放下筷子，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张兄弟，还记得我要换的东西吗？"
张涛握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尖叫：「是否暴露帝王血脉？警告！此行为将引发血气暴走！」他看着悬浮的碎玉，又看向叶青羽眼中的贪婪，突然笑了："叶公子想要的，不过是天机阁的预言罢了。"
叶青羽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张涛知道自己赌对了 —— 天机阁世代守护的预言里，必定提到了他这个穿越者。碎玉上的魔神面孔突然张开嘴，一股黑气喷涌而出，瞬间笼罩了整个雅间。而在皇宫深处，刘忠贤正把玩着一枚漆黑的令牌，嘴角勾起阴狠的笑容："终于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