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点,沈砚紧贴着超市后巷的砖墙站定。
月光大部分被乌云遮住,只余下一线银边勾勒出仓库通风口的轮廓——和前世记忆里一模一样。
他摸了摸后腰的军刀,指腹着刀柄上磨出的凹痕,那是三年前维和任务时留下的,此刻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通风口的铁网锈得很厉害,他用匕首轻轻一撬,就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沈砚屏住呼吸,竖起耳朵——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声,只有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前世他就是在这里,眼睁睁看着周强为了半箱压缩饼干被蚀体撕碎,所以这一世,他必须赶在病毒全面爆发前,把能搬走的物资都搬进空间。
钻进通风管道时,膝盖蹭到墙皮,粗糙的触感让他皱了皱眉。
管道里弥漫着一股陈年老灰的霉味,还混杂着若有若无的鼠尿臊气。
前世他跟着周强清理过这里,知道管道尽头往左拐半米就是仓库货架的死角。
当双脚终于踩到地面时,他拿出战术手电,光束扫过堆叠的纸箱——果然,最里层那排标着“2087 - 05 - 15”的罐头还在。
空间在他的意识里嗡嗡作响。
这是前世用生命守住的军方物资库,重生后就像多了一个能装万物的胃袋,此刻正饥渴地吞噬着外界的东西。
沈砚弯腰抱起一箱午餐肉,指尖刚触碰到箱沿,空间便自动张开。
“唰”的一声轻响,箱子消失的瞬间,他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
脚步声。
很轻,像是鞋底蹭过水泥地的沙沙声。
沈砚迅速闪进货架间的阴影里,军刀无声地滑出刀鞘。
仓库的顶灯坏了一盏,剩下的那盏在头顶摇晃,把影子拉得老长。
他看见周强的身影从门口晃了进来,松垮的T恤下摆沾着油渍,手里攥着一个手电筒,光束乱晃。
“操。”周强的声音带着酒气,“上礼拜刚进的五十箱矿泉水,怎么少了十二箱?”他踢了踢脚边的纸箱,纸箱倒了,几瓶没封严的酱油流了出来,在地上积成深褐色的小水潭。
沈砚盯着他颤抖的手背——那里有块指甲盖大小的红斑,边缘泛着青。
前世周强感染病毒是在七天后,现在……
“谁?!”周强突然转身,手电筒光束首射过来。
沈砚贴着货架屏息,光束擦着他的鼻尖扫过,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周强的呼吸声加重了,他摸出腰间的铁棍,一步步往货架区挪:“我知道是你,老沈!别躲了,老子……老子就想问你,是不是你拿的?”
沈砚的手指在刀把上收紧。
前世周强首到死都不知道他拿了物资,现在提前暴露,是福是祸?
他看着周强泛红的眼尾,突然注意到对方耳后有片正在溃烂的皮肤,暗褐色的液体顺着脖颈流进衣领。
“老周。”他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军刀垂在身侧,“你病了。”
周强的铁棍“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他盯着沈砚,喉结动了动:“你……你怎么知道?”手电筒滚到沈砚脚边,照亮了他脚边那滩酱油——不,是血。
周强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突然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纸箱:“不可能!我昨天才查的体,医生说就是普通皮炎!”
沈砚没有接话。
他弯腰捡起手电筒,光束照在周强耳后:“去医院找林婉秋,她有办法。”空间里还剩半盒抗生素,是前世从军区带出来的,此刻在意识里沉甸甸的。
周强盯着他,突然笑了:“你果然知道些什么。三年前你退伍时说‘要过安稳日子’,老子就知道是放屁。”他弯腰捡起铁棍,却没有再举起来,“拿吧,能拿多少拿多少。要是……要是老子哪天变成怪物了,你帮我补刀。”
沈砚的喉结动了动。
前世周强最后那句“老沈,我疼”,此刻突然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
他点了点头:“好。”
凌晨一点,谢灼站在废弃研究所的铁门前。
金属门牌锈成了模糊的“星茧”二字,和匿名信息里说的一模一样。
风从背后灌进来,掀起他黑色长风衣的下摆,露出小腿上绑着的三棱刺。
手机屏幕在掌心亮起,信息是半小时前收到的:“研究所地下三层,病毒起源。”发信人显示为乱码,他却在字里行间闻到了组织的味道——那种用加密软件都掩盖不住的,血腥与铁锈混合的气味。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研究所大厅的玻璃全碎了,月光透过破洞洒进来,照出满地的实验记录单。
谢灼弯腰捡起一张,日期是2067年3月12日,上面写着“基因融合实验体3号出现攻击性”。
他把纸揉成一团,扔进黑暗里。
前世他死在变异潮里时,还以为病毒是天灾,现在看来……
“嘶——”
声音从二楼传来,像是蛇吐信子。
谢灼的瞳孔缩成细线,右手按在左腕的异能阵上。
雷电在皮肤下噼啪作响,蓝色电弧顺着血管爬到手背。
他踩上楼梯,每一步都轻得像片叶子。
二楼走廊尽头的实验室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绿光,是监控屏幕的光。
“砰!”
有东西撞在他后背上。
谢灼旋身,三棱刺己经抵住对方咽喉——那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左眼泛着幽蓝的光,右脸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落。
更诡异的是,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谢灼的刺尖刚要扎下去,男人突然开口:“救……救我……”
这是前蚀体。
前世他见过,这些感染者在完全变异前还保留着部分意识,会模仿人类行为。
谢灼的刺尖顿住了,就在这时,男人的左手从背后摸出一块碎玻璃,朝着他心脏捅来!
雷电瞬间炸裂。
谢灼手腕翻转,电弧顺着三棱刺窜进男人体内,焦糊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男人在地,后颈露出一块蓝色芯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谢灼蹲下身,指尖刚要触碰芯片,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嘶”声——至少七只前蚀体,正从各个实验室里钻出来,它们的眼睛有的蓝,有的红,还有一只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黑色。
“进化速度比前世快了三天。”谢灼低笑一声,异能阵在掌心亮起刺目的蓝光。
他后退着往楼梯口跑,电弧在指尖跳跃,每击中一只前蚀体,就有焦黑的肉块掉在地上。
当最后一只扑过来时,他借着栏杆翻身跃下一楼,落地时膝盖微屈,听见背后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研究所的警报突然响了。
红色灯光在墙上旋转,把谢灼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未读消息:“医院附近有异常,小心。”发信人是沈砚——那个在重生第二天就往他账户里打了三百万的男人,那个说“我们都活不过三个月”的男人。
谢灼盯着消息看了三秒,转身往医院方向走去。
凌晨三点,沈砚站在医院后巷的垃圾车旁。
林婉秋的白大褂沾着血,正把一个银色保温箱塞进他怀里:“这是疫苗样本,必须在天亮前送到城南实验室。”她的手指在发抖,沈砚注意到她右手背有道抓痕,己经开始红肿。
“你被感染了?”他抓住她的手腕,体温透过布料烫得他皱眉。
“是刚才那个病人抓的。”林婉秋抽回手,低头整理医疗包,“他进来时只是发烧,半小时后就开始啃护士的胳膊。我查过病历,他三天前接触过菜市场的腐烂鱼——和你说的蚀体初期症状一模一样。”她抬头时,眼里有血丝在蔓延,“沈砚,病毒己经能人际传播了。”
沈砚的手指扣紧保温箱。
空间里的抗生素在意识里发烫,他很想现在就拿出来,但林婉秋最恨别人隐瞒,尤其是在医学问题上。
“我送完样本就回来。”他把保温箱塞进怀里,“你待在消毒室,别出来。”
后巷的路灯坏了一盏,剩下的那盏在头顶忽明忽暗。
沈砚贴着墙根走,保温箱的冷气透过衬衫渗进皮肤。
转过第三个街角时,他听见了脚步声——不是一个,是三个。
“兄弟,借点水喝?”为首的男人瘸着腿走近,左边脸完好,右边脸的皮肤己经开始剥落。
沈砚的手摸向腰间的军刀,却在触到刀柄的瞬间顿住——他们的动作太流畅了,不像是普通前蚀体。
果然,男人突然咧嘴笑了,露出满嘴发黑的牙齿:“听说你有好东西,交出来,我们就不撕了你。”
沈砚后退半步,后背抵上砖墙。
三个前蚀体呈包抄之势围过来,其中一个的手己经摸到了保温箱。
他抽出军刀,刀光在夜色里划出冷弧,却在砍中第一个前蚀体的瞬间愣住——对方的皮肤硬得像牛皮,军刀只砍进半寸,就被肌肉卡住了。
“操。”沈砚低声骂了一句。
他想起空间里那支前世从特警队顺来的麻醉枪,意识一动,金属的凉意就抵上了掌心。
他扣动扳机,麻醉针“噗”地扎进左边前蚀体的脖子,对方晃了晃,倒在地上。
右边的前蚀体趁机扑过来,沈砚侧身避开,反手又是一针。
最后那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沈砚用军刀抵住喉咙:“谁派你们来的?”
男人的瞳孔突然变成幽蓝色。
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沈砚的刀刚要捅进去,一道雷弧突然从斜刺里劈来,精准击中男人后颈。
焦糊味扑面而来,男人在地,后颈同样露出一块蓝色芯片。
沈砚抬头,看见谢灼站在巷口的阴影里。
他穿着黑色长风衣,右手还冒着细小的电弧,月光在他瞳孔里碎成星子。
“你知道的,比我多。”谢灼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
沈砚笑了,军刀在指尖转了个花:“你也知道得不少。”他弯腰捡起保温箱,目光扫过谢灼脚边的前蚀体,“研究所的芯片,和这些一样?”
谢灼的瞳孔缩了缩。
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沈砚怀里的保温箱。
林婉秋的声音突然从巷口传来:“沈砚!样本——”她跑过来时,脚步突然顿住,视线在谢灼和地上的前蚀体之间来回移动。
沈砚看着谢灼,又看了看林婉秋。
前世他死的时候,林婉秋还在实验室里研究疫苗;谢灼则被变异兽撕成了碎片。
这一世,他不想再让他们死。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跟我来。”他说完,拉着林婉秋往巷子里走,脚步带起的风掀起了谢灼的衣角。
谢灼站在原地,听着三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摸了摸后颈——那里有块和前蚀体一样的疤痕,是“暗棘”组织给他烙的标记。
风突然大了,远处的城市灯光开始闪烁不定,像有人在幕后操纵着开关。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蓝色芯片,又抬头望向巷子尽头——那里有一团暖黄的光,像前世他在任务失败后,躲在小旅馆里看见的,永远等不到的黎明。
“跟上。”他低声说,身影融入夜色。
医院顶楼的水箱旁,沈砚把保温箱放进空间时,听见林婉秋在身后说:“刚才那个男人,是谢灼吧?”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却藏着学医的人特有的敏锐,“我看过他的病例,三年前在暗棘组织的追杀中受过重伤,当时是我给他缝的伤口。”
沈砚的手顿了顿。
空间里的物资在意识里安静地躺着,像前世他在废墟里找到的,最后那半瓶没喝完的水。
他转身,看见林婉秋正盯着窗外闪烁的灯光,月光在她发梢镀了层银。
“睡吧。”他说,“天亮后,我们整理物资。”
林婉秋点了点头,抱着医疗包在墙角坐下。
沈砚靠着水箱蹲下,摸出手机给周强发消息:“去医院找林医生,带好口罩。”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他听见远处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像是什么东西,终于从笼子里,挣开了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