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苏玉卿——"
女帝的尾音被寒毒撕成碎片,陆沉舟的腕骨在龙爪般的钳制下发出细微声响。他望着帐内翻涌的寒雾,想起三日前验净司突然增加的巡逻班次。魏无垢半张毁容的脸在记忆里浮现,像贴在窗棂上的枯叶。
"奴婢这就去。"
他退出寝殿时,玄鸟玉佩正在楚明凰腰间泛着青光。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十二重宫墙外传来铁鹞子破甲箭特有的蜂鸣声。
苏玉卿提着药箱疾步而来,杏色裙裾扫过结霜的汉白玉阶。陆沉舟注意到她发间多了一支银制步摇——那是太医令嫡女及笄时才能佩戴的样式。
"少监大人。"她行礼时药箱微微倾斜,夹层传来粉末流动的细响,"陛下这次发作比上月提前了七日。"
陆沉舟用身体挡住巡逻太监的视线,接过药箱的瞬间指尖擦过她腕间脉搏。比常人快三分的跳动里,藏着与温柔表象不符的灼热。
"苏姑娘可知寒铁尺的典故?"
他声音压得极低,满意地看着对方瞳孔骤缩。验净司那柄能测男性特征的刑具,此刻正在魏无垢书房散发着血腥气。
冷宫方向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
陆沉舟按着左肩胎记疾奔时,闻到了混在夜风里的沉水香。这是萧景琰惯用的熏香,但镇北侯世子此刻应当正在丞相府参加纳征礼。
断墙残垣间,半幅《山河龙脉图》的拓片正在燃烧。青砖地上用朱砂画着诡异的星轨,中央跪坐着一具穿着影卫服饰的骷髅。空洞的眼窝朝向北方,那里新剥落的墙皮下露出色彩艳丽的壁画残片。
龙形诅咒正从画中人的七窍钻出。
"陆大人好快的腿脚。"
萧景琰从梁上翻下,锦缎婚服下露出铁鹞子的玄铁护腕。他踢开骷髅脚边的青铜匣,里面滚出三枚刻着生辰八字的骨钉——正是先帝驾崩那日,钦天监丢失的镇魂钉。
"世子可知私调铁鹞子入宫是诛九族的罪?"
"比不得少监大人假......"
破空声打断对话。陆沉舟旋身避开弩箭时,苏玉卿的药箱在墙根炸开。焚心散的粉末沾到壁画瞬间,那些龙形诅咒突然开始游动,顺着砖缝爬向三人脚踝。
萧景琰斩断一缕龙气,剑锋却突然转向陆沉舟左肩:"火焰胎记?你果然是......"
瓦砾堆里传来魏无垢的咳嗽声。
陆沉舟在枯荣诀的腥风袭来前扑向壁画,用身体挡住正在显形的文字。寒铁尺擦过后颈时,他看清了诅咒全文——那根本不是诅咒,而是前朝秘术师用皇族血脉下的禁锢咒。
楚明凰的寒毒症突然在百步外发作。
玄鸟玉佩的尖啸声中,陆沉舟捏碎了袖中藏着的影卫令。骷髅空洞的眼窝里升起幽蓝鬼火,映出壁画角落的小字:解咒需真龙血脉与火焰胎记者心头血。
魏无垢的枯手己抓住他后心。
"义父。"陆沉舟突然轻笑,"您书房那盏人皮灯笼,好像用的是家父的背脊?"
枯荣诀的气劲骤然紊乱。
趁这间隙,萧景琰的铁鹞子箭射穿了魏无垢的肩胛骨。陆沉舟滚进阴影时,瞥见苏玉卿正将焚心散抹在银针上——那针尖对准的竟是楚明凰所在的方位。
壁画突然渗出鲜血。
游动的龙气缠住陆沉舟胎记刹那,冷宫地下传来锁链崩裂的巨响。他想起幼时父亲醉酒后的呓语:"陆家儿郎的胎记,是打开龙脉的钥匙......"
楚明凰的咳嗽声越来越近。
陆沉舟在玄鸟影卫的包围中撕开左肩衣衫,让火焰胎记完全暴露在月光下。壁画上的血突然倒流,在空中凝成十二个字:
"真龙陨,假龙生,血脉断,天下倾。"
魏无垢的狂笑与楚明凰的闷哼同时响起。陆沉舟看着苏玉卿刺向女帝的银针,突然明白了太医令夫人当年暴毙的真相——那支银制步摇,分明是验净司特制的凶器。
冷宫地底传来第二声锁链响。
这次连玄鸟玉佩都开始震颤。陆沉舟在龙气缠身的剧痛中露出微笑,他知道自己终于摸到了那个庞大阴谋的线头——以左肩胎记为饵,以整座皇城为棋盘。
瓦砾堆里,半幅《山河龙脉图》正在血泊中缓缓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