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铮留下的钱和粮票支撑着苏晚度过了最初的几天。她尽量缩在家里,像只受惊的鹌鹑,躲避着外面的一切。可流言和窥探的目光是无孔不入的,每次出门倒个脏水,都能感受到那些粘腻的、带着审判意味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这天早上,一阵强烈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涌上喉咙。苏晚冲到院里那个简陋的公共水龙头边,扶着冰冷的砖墙干呕了半天,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头也晕得厉害。
邻居张家的媳妇刚好出来倒尿盆,看见她这副模样,撇了撇嘴,阴阳怪气地丢下一句:“哟,这反应……该不会是有了吧?啧啧,动作可真快,刚被抓住‘搞破鞋’,转头就嫁人,这肚子里的种……到底是李知青的,还是人家部队首长的啊?”说完,扭着腰走了,留下的话却像毒蛇一样钻进苏晚的耳朵里。
苏晚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扶着墙的手都在抖。有了?不可能!原主的记忆里,和李卫民连手都没碰过!和顾铮……领证那天匆匆一面,连手指头都没碰到一根!
可这强烈的、持续不断的恶心感……苏晚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里炸响!她跌跌撞撞地冲回屋里,翻箱倒柜。原主的东西不多,在一个旧布包里,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纸盒——那是顾铮临走前,通过介绍人塞过来的东西,说是部队发的常用药,让她自己看着用。
她颤抖着打开纸盒,里面除了一些感冒药片,赫然躺着一板小小的、印着模糊字迹的白色小药片——避孕药!记忆碎片闪回:领证后那天晚上,原主心乱如麻,又怕又慌,根本没仔细看,随手就把这板药当成安眠药,吞了两片!她以为是安神助眠的……
“嗡——”苏晚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避孕药!她吃的是避孕药!可这药……原主吃了!而她,是在原主吃药之后才穿越过来的!那现在这身体里的……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比穿越本身、比被开除、比流言蜚语加起来还要恐怖百倍!她像个木头人一样在冰冷的土炕上呆坐了不知多久,首到窗外的光线渐渐暗沉。不行!必须确认!
她咬着牙,用顾铮留下的钱,像做贼一样,低着头,避开所有人的目光,走了好几条街,才在一个偏僻角落的小药店,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句:“买……买那个……验孕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售货员是个中年妇女,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才慢吞吞地从柜台最底下摸出一个简陋的纸盒递给她,那眼神里的含义不言而喻。
回到那个冰冷的小屋,苏晚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她按照那粗糙说明书上的指示,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那个小小的塑料容器。等待结果的几分钟,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击着肋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窒息般的恐慌。
终于,她鼓起毕生的勇气,看向那小小的试纸。
两道清晰的、刺目的红杠。
像两道血红的判决书,无情地宣告了她的“死刑”。
苏晚手里的试纸“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一股灭顶的绝望和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遍了西肢百骸,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屋外,似乎又响起了邻居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像无数根钢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早己不堪重负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