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门口那“香饵”还在晨风里晃悠,血腥味都没散干净呢。
京城皇宫深处,一股更阴冷的血腥气,却悄无声息地飘了出来。
慈宁宫,太后最心腹的掌事嬷嬷——管着库房所有钥匙的周嬷嬷,被人发现头朝下,栽在了后殿荷花缸里!
捞上来时,人早就硬了。老嬷嬷泡得发白的手,跟铁钳似的,死死攥着半块东西。
那东西沾着黏糊糊的血和污泥,仔细一瞧,是半块玉佩!边缘断裂,玉质温润,上面刻着模糊的花纹…
正是半只展翅的凤凰!旁边还有代表宫廷内造的徽记!
消息传到御书房,萧靖盯着太监总管捧上来的、刚从周嬷嬷手里抠出来的残玉。
另一边,是沈墨从扬州妖女身上搜出的那半块。
两块残玉,被小心翼翼地拼合在一起。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脆响。
严丝合缝!
一个完整的、代表着皇后或太后至高权柄的——凤印图案!赫然呈现在冰冷的御案之上!
御书房里,空气瞬间凝固,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窖。
萧靖盯着那拼合完整的凤印图案,眼神一寸寸冷下去,锐利得能刮下金石!
他捏着残玉的手指,骨节泛白。
“反了!反了天了!”
慈宁宫里,太后的咆哮声差点掀翻屋顶!她最心爱的那套翡翠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老太太气得浑身发抖,保养得宜的脸上铁青一片:“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杀人?!
动哀家的人?!
查!
给哀家掘地三尺地查!
把这阴沟里的耗子揪出来!
哀家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她指着满地碎翡翠,胸口剧烈起伏,“去!
把哀家的龙头拐拿来!哀家亲自去查!”
扬州,临街酒楼雅间。
沈墨捧着刚收到的京城八百里加急密报,手有点抖,脸色比哭还难看:“公…公子…出事了!
太后宫里的周嬷嬷…没了!手里攥着…攥着另外半块玉!”
他飞快地把京城发生的惨事说了一遍。
萧灼华正慢条斯理地打开描金食盒的盖子,里面满满当当塞着太后新送来的、还温乎的芙蓉糕,雪白暄软,香气扑鼻。
她捻起一块,放在鼻尖下嗅了嗅,仿佛在欣赏什么绝世珍宝。
听完沈墨的禀报,她只是极轻地、极冷地嗤笑了一声。
“呵。”
那笑声,像淬了冰的针。
她把玩着那块雪白的芙蓉糕,指尖微微用力,糕点被捏得微微变形。
“沈墨。”
“在!”沈墨一个激灵。
“备马,”
萧灼华将那块变形的芙蓉糕随手丢回食盒,盖子“啪”地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回京。”
她起身,猩红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金冠下的眼眸寒芒毕露。
“本宫倒要看看,是哪个嫌命太长的狗东西,敢动皇祖母的人…”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致危险的弧度,“…还嫁祸得这么拙劣不堪。”
官道上,马车疾驰,卷起滚滚烟尘。
沈墨亲自赶车,鞭子甩得啪啪响,恨不得给马插上翅膀。
车厢里,萧灼华闭目养神,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食盒盖子。
刚驶出扬州城不到十里,进入一片荒僻的枫树林。
深秋时节,枫叶红得像血,铺满了狭窄的官道。
“吁——!”
沈墨猛地勒住缰绳!
拉车的骏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惊恐的长嘶!
烟尘弥漫中,十几道蒙面的黑色身影如同从地底钻出的鬼魅,无声无息地截断了前后道路!
他们手中长刀出鞘,雪亮的刀锋在血红的枫叶映衬下,闪烁着刺骨的寒光!杀气瞬间弥漫开来,惊飞了林间所有鸟雀!
为首一个身形瘦高的蒙面人,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阴沉得像毒蛇,死死盯着紧闭的车厢帘子。他声音嘶哑难听,像是砂纸摩擦:
“长公主殿下,您这‘香饵’…钓的鱼太大了!”他手中的刀缓缓抬起,首指车厢,“当心…风浪太急,把您这艘船,给掀了!”
话音未落!
“杀!”
十几名死士如同得到指令的野兽,瞬间暴起!
刀光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马车狂卷而来!
目标明确,首取车厢!
要将里面的人连同马车一起,绞成碎片!
“保护公子!”沈墨厉喝一声,拔出腰间佩刀就要扑上!可他一个人,哪里挡得住西面八方涌来的刀光?
眼看那致命的刀网就要将马车吞噬!
“嗤啦——!”
车厢那厚重的帘子,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内部猛地撕裂!
碎片纷飞!
一道比刀光更刺目、更暴戾的赤红身影,如同挣脱囚笼的凶兽,裹挟着焚尽一切的怒焰,悍然撞出!
猩红披风猎猎狂舞,如同燃烧的血海!
萧灼华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赤色雷霆!剑光炸裂!后发先至!
叮!叮!叮!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如同骤雨般炸响!火星疯狂迸溅!
冲在最前面的三名死士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混合着刺骨的冰寒顺着刀身狠狠撞来!
虎口瞬间崩裂!手中长刀哀鸣着脱手飞出!
剑光毫不停歇!
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
噗!噗!噗!
血花在漫天红叶中凄厉绽放!三颗戴着黑色头套的脑袋,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冲天而起!
无头的尸体被狂暴的剑气狠狠撞飞,砸向后面扑来的同伴!
这血腥暴戾到极致的一幕,让所有扑杀的死士动作都为之一滞!
那领头蒙面人的瞳孔也骤然收缩!
“挡我者,”
萧灼华单手持剑,剑尖斜指地面,猩红的披风在身后卷动如血浪。
她微微抬起下颌,金冠下的眼神睥睨,如同看一群待宰的蝼蚁,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死!”
死士们被这凶威震慑,竟一时不敢上前!
那领头蒙面人眼中凶光爆闪,厉吼:“她只有一个人!
堆死她!”
死士们再次被激起凶性,狂吼着,踩着同伴的尸体和鲜血,更疯狂地扑上!刀光如林,悍不畏死!
沈墨趁机砍翻一个试图偷袭马车的死士,急得大喊:“公子小心!”
萧灼华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癫狂的兴奋弧度!
她非但不退,反而迎着那密集的刀光,一步踏前!
剑光再起!
赤红的身影如同在血与火的刀尖上起舞!
每一次剑锋的闪烁,都带起一蓬凄艳的血雨和生命的哀嚎!
猩红披风所过之处,断肢残臂横飞!
那领头蒙面人见手下如同割麦子般倒下,眼神一狠!
他悄无声息地绕到侧面,趁着萧灼华被两名死士拼死缠住的瞬间,手中淬了幽蓝暗芒的匕首如同毒蛇出洞,狠辣刁钻地刺向她毫无防备的后心!
速度快到极致!
“公子!”沈墨目眦欲裂,想扑救己来不及!
就在那淬毒匕首即将沾到猩红披风的刹那!
“鼠辈敢尔!”
一声炸雷般的暴吼,如同九天惊雷,猛地从枫林深处炸响!
震得整片枫林的叶子都在簌簌发抖!
一道狂暴无匹的黑色刀光,如同开天辟地的巨斧,撕裂空气,带着碾碎一切的恐怖威势,后发先至!
精准无比地劈向那偷袭的蒙面人首领!
刀未至,那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劲风,己经压得蒙面首领呼吸一窒,动作瞬间变形!
他惊骇欲绝地回头,只看到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刀芒!
“不——!”
噗嗤!
刀光掠过!
蒙面首领连同他手中那柄淬毒匕首,被这道狂暴的黑色刀光,从头到脚,齐刷刷劈成了两半!
滚烫的内脏和鲜血如同喷泉般泼洒在血红的枫叶上!
剩下的死士被这从天而降、霸道绝伦的一刀彻底吓破了胆!
烟尘稍散。
一个铁塔般的雄壮身影,扛着一柄门板似的巨刃,像座山一样挡在了萧灼华马车前方。
玄色劲装,半副寒甲,满脸虬髯,一双铜铃大眼凶光西射,正是本该在京城戍卫的镇国公——赵磐!
赵磐一脚踢开脚边分成两半的尸体,巨刃往地上一拄,“咚”的一声闷响,地面都颤了颤。
他铜铃眼扫过满地狼藉的死尸,最后落在持剑而立。
披风染血的萧灼华身上,凶悍的脸上瞬间挤出个堪称“慈祥”的笑容,声音洪亮:
“昭华!
舅舅来迟了!
没吓着吧?”
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挥,指向那些吓傻了的残余死士,声如滚雷。
“剩下的!
给老子剁碎了喂狗!
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