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云小筑。名字雅致。位置偏僻。
空气里飘着股腻人的香。甜丝丝。却有点闷。像捂馊了的花瓣。
萧灼华一脚踹开虚掩的院门。金头盔在午后阳光下闪得刺眼。脖子上的金项圈晃荡。沉甸甸。
“云贵妃？本宫来探病！”声音清亮。带着点不耐烦。
院子里静悄悄。几个宫女太监缩在角落。像群受惊的鹌鹑。大气不敢出。
正屋门帘一挑。一个穿着素白宫装的美人儿袅袅婷婷走出来。弱柳扶风。脸色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正是新晋得宠的云贵妃。
“咳咳…”她掩唇轻咳。声音柔得像能掐出水。“不知殿下大驾…有失远迎…臣妾…咳咳…身子实在不爽利…”
萧灼华眯着眼。打量她。从头看到脚。目光像带钩子。
“不爽利？”她往前一步。那股子甜腻的闷香更浓了。她鼻子抽了抽。“熏这么重的香…是想把病气熏跑？还是…”她凑近。几乎贴着云贵妃苍白的脸。压低声音。“想把狐狸尾巴…熏香点？”
云贵妃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更深的柔弱覆盖。“殿下…说笑了…臣妾不懂…”
“不懂？”萧灼华嗤笑。从怀里掏出那枚“内务府采办”令牌。在她眼前晃了晃。“这牌子…眼熟吗？上面沾的味儿…跟你屋里的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令牌背面。那个极淡的狐爪印。在阳光下隐约可见。
云贵妃脸色瞬间白了一分。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晃。“这…这牌子…臣妾怎会认得…”
“不认得？”萧灼华步步紧逼。“那老采办临死前…给你送了半年的‘冷香丸’！说是治你的‘弱症’？”她声音陡然拔高。“治弱症用得着西域曼陀罗？用得着北狄狼毒花？！你当本宫御医白养的？！”
她每说一个词。云贵妃的脸就白一分！
“那冷香丸…”萧灼华逼近一步。红唇几乎贴到云贵妃耳边。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是‘隐狐’的指令吧？藏在香里…燃了。字迹就显出来？好手段啊！”
轰！
云贵妃如遭雷击！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柔弱！眼中瞬间爆射出怨毒和惊骇的光芒！她猛地后退！尖声叫道：“你…你血口喷人！”
“喷人？”萧灼华狞笑。“给本宫搜！特别是她熏香的玩意儿！一粒香灰都别放过！”
“是！”沈墨带着锦衣卫如狼似虎扑入屋内！
“谁敢！”云贵妃彻底撕下伪装！脸上柔弱尽褪！只剩下狰狞！她猛地从宽大的袖中甩出一把粉末！首扑萧灼华面门！
粉末带着刺鼻的辛辣味！显然是毒粉！
萧灼华早有防备！金头盔猛地往下一扣！护住头脸！
嗤嗤嗤！毒粉撞上纯金头盔！冒起白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雕虫小技！”萧灼华顶着滋滋作响的头盔！不退反进！右手快如闪电！一把掐住云贵妃纤细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
“呃…放…开…”云贵妃双脚乱蹬！脸憋得青紫！
“放开？”萧灼华金头盔下的眼神冰冷。“本宫还没玩够呢！”
她掐着云贵妃的脖子。像拎只小鸡仔。大步走进香气熏人的内室。
屋内陈设精致。香炉还冒着袅袅青烟。气味正是那种甜腻闷人的冷香。
沈墨正带人翻箱倒柜。一个锦衣卫从梳妆台暗格里搜出几个小巧的琉璃瓶。里面装着颜色各异的香粉。还有一叠裁剪整齐、散发着同样冷香的…空白小纸片？
“殿下！找到了！”锦衣卫将东西呈上。
萧灼华扫了一眼琉璃瓶。又拿起一张空白小纸片。凑到香炉飘出的青烟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空白纸片上。被烟气一熏。竟缓缓浮现出几行娟秀细密的字迹！正是“隐狐”每次传递指令的笔迹！
“啧啧。”萧灼华咂舌。“用特制香粉写字。遇热显形？遇冷消失？云贵妃…你这调香的手艺…不去当细作头子。可惜了！”
她将显形的纸片甩在云贵妃眼前。“‘货己备妥。三日后子时。老河口’…这是要送什么‘货’？给谁？”
云贵妃被她掐得翻白眼。喉咙里发出嗬嗬声。怨毒地盯着她。却一个字不说。
“不说？”萧灼华眼神一戾。掐着她脖子的手猛地收紧！“本宫捏碎你这只小狐狸的喉咙！”
“殿…殿下…”一个负责搜查香炉的锦衣卫突然惊呼。“香炉…香炉底座有夹层！”
萧灼华一把将快断气的云贵妃丢给沈墨。“看着！”
她走到香炉旁。那是个精美的紫铜鎏金香炉。锦衣卫己经撬开了底座。露出一个扁平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薄薄的、泛着羊皮光泽的小册子！
萧灼华拿起册子。入手冰凉。翻开。
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代号！联络点！传递方式！还有…几页特殊的香料配方！正是制造“隐字香”的核心秘方！
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迹却与之前的“隐狐”截然不同！更加苍劲有力！透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风紧。弃子。断尾。”
六个字。冰冷无情。
萧灼华盯着那六个字。瞳孔微缩！这字迹…她见过！在…在御书房的某些奏章上？！
“弃子？断尾？”萧灼华猛地抬头。看向被沈墨制住、面如死灰的云贵妃。眼神锐利如刀。“看来…你这只小狐狸…也被当成尾巴…要断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羊皮册子。“告诉本宫。‘隐狐’…到底是谁？说出来。本宫让你死痛快点！”
云贵妃看着那册子。又看看那冰冷的六个字。眼中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只剩下绝望的灰败。
她突然咧开嘴。露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牙齿上似乎闪过一点不正常的幽蓝。
“你…永远…也找不到…”她声音嘶哑。带着恶毒的诅咒。“他就在…你身边…就在…”
话未说完！她身体猛地剧烈抽搐！双眼翻白！嘴角溢出带着幽蓝光泽的黑血！瞬间毙命！
“牙里藏毒！”沈墨脸色一变！探了探鼻息。“死了。”
“哼。”萧灼华看着云贵妃迅速灰败的尸体。眼神冰冷。“断尾？断得够快。”
她低头。再次看向羊皮册子上那苍劲有力的六个字。手指缓缓收紧。
“风紧…弃子…断尾…”
就在她身边？在御书房批奏章的人？
金头盔下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好啊。”她轻声自语。像在跟一个看不见的对手对话。“藏得深是吧？”
“本宫…最喜欢…挖洞揪耗子了。”
她将羊皮册子揣入怀中。和金项圈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
“沈墨。”
“臣在。”
“把这儿…烧了。”她指着香气熏人的听云小筑。“连同这只死狐狸…一起烧干净！”
她转身。大步走出这座充满阴谋和香气的牢笼。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
“回宫！”她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杀意。“本宫要去御书房…‘请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