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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梅烬新生

苏州老宅的梅树比往年开得更盛。

沈清欢踮脚折了枝半开的梅花,插入青瓷瓶时,发现花蕊里竟凝着粒晶亮的血珠——不是她的,是顾砚之的。

"阿欢,"顾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哑,"又在看这梅树?"

她转身,见他倚着廊柱,手里捧着本旧书。月白长衫的袖口沾了墨渍,发梢还凝着晨露,像株被春露浸透的竹。这是他们成亲后第十日,他总爱早起陪她侍弄花草,说"梅香入画,才配得上你绣的并蒂莲"。

"砚之,"她晃了晃手里的梅花,"你瞧这花蕊。"

顾砚之凑近看,血珠在阳光下泛着幽蓝。他的指尖刚要触碰,梅枝突然"咔"地轻响——不是风动,是梅树在震颤。

沈清欢的呼吸一滞。她想起昨夜在寒山寺,松本樱夫化解前说的"林顾两家的血,怎么会...";想起阿娘日记里夹着的老照片,照片里梅树的枝桠间,隐约有张人脸。

"阿欢,"顾砚之的手覆在她手背上,"别怕。"

他的掌心还留着昨夜替她捂手的温度。沈清欢抬头看他,发现他后颈的皮肤泛着不自然的青——和三个月前地宫里的活尸,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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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屋的八仙桌上摆着早膳。

王婶端着酒酿圆子进来时,手还在抖:"阿欢,今早我去菜市场,听卖菜的老张说...上海法租界的巡捕房,昨夜死了个穿墨绿和服的女人。"

沈清欢的筷子"啪嗒"掉在碗里。

"那女人..."顾砚之的声音发紧,"是不是戴珍珠耳坠?"

王婶点头:"老张说,她脖子上挂着块翡翠玉牌,和顾先生你阿娘的那块,纹路分毫不差。"

沈清欢的手指扣住桌沿。她想起松本樱夫昨夜离开时,袖中露出的半截玉牌——和顾砚之怀里的那半块,本应合璧的。

"阿欢,"顾砚之握住她的手,"我阿娘的日记本里,夹着张老照片。"

他从怀里掏出本泛黄的相册,翻到最后一页。照片里,穿学生装的林月棠和松本樱子站在梅树下,中间抱着个穿虎头鞋的男婴——正是顾砚之。

"我阿爹说,"顾砚之的声音发哑,"这张照片是民国十一年春拍的。那天,我阿娘把你阿娘的半块帕子,和松本樱子的半块帕子,一起缝进了梅树的树皮里。"

沈清欢的指尖抚过照片边缘。梅树的枝桠间,果然隐约有暗纹——是并蒂莲的轮廓,和她们手中的帕子,纹路严丝合缝。

"所以...梅树是活的?"她轻声问。

顾砚之点头:"阿娘的日记里写,梅树是用林顾两家女子的血养的,能镇住地宫里的怨气。可三年前,我阿娘病逝时,梅树突然枯了半边。"

沈清欢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梅树上。此刻它的枝叶格外茂盛,连最顶端的枯枝都冒出了新芽——和昨夜松本樱夫出现时的模样,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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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沈清欢被梅树的异响惊醒。

她披了件外衣下楼,见顾砚之站在梅树下,仰头望着枝头。月光透过花瓣洒在他脸上,后颈的青斑比昨夜更重了,像团化不开的墨。

"砚之,"她轻声喊,"你怎么了?"

顾砚之转身,眼里泛着幽蓝的光:"阿欢,你闻见了吗?"

沈清欢深吸口气。空气里浮动着股甜腥的气息,像血混着梅香——和地宫里顾家先祖的活尸,一个味道。

"梅树在喊我。"他的声音发颤,"它说...该还债了。"

沈清欢的手颤抖着摸向他后颈。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像团烧红的炭。她想起阿娘信里的话:"爱比邪术更狠。"突然福至心灵,踮脚吻上他的唇。

顾砚之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的瞳孔逐渐恢复清明,后颈的青斑开始消退。沈清欢尝到他唇上的血腥味,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腕不知何时被梅枝划破了,鲜血正顺着指缝滴在青石板上。

"阿欢,"他的声音发哑,"你在干什么?"

"用你的血,镇梅树。"她将手腕按在他心口,"阿娘说过,林顾两家的血,是梅树的根。"

梅树的枝叶突然剧烈摇晃。沈清欢看见,枝桠间渗出滴滴黑血,顺着树干流进树根——和地宫里青铜齿轮下的血河,一个方向。

"原来...梅树才是真正的封印。"顾砚之的声音发颤,"阿娘用我们的血养它,是为了让它替我们镇住顾家先祖的怨气。"

沈清欢的眼泪滴在青石板上。她想起昨夜松本樱夫化解时,梅树的花瓣落在他尸身上;想起阿娘日记里夹着的老照片,照片里的梅树正抱着婴儿时期的顾砚之。

"砚之,"她捧住他的脸,"我们不欠任何人。"

顾砚之的手抚过她的发顶:"我知道。"

他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后颈的青斑彻底消失了。沈清欢这才发现,梅树的枝叶不知何时恢复了翠绿,连最顶端的新芽都泛着健康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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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沈清欢在梅树下发现了新东西。

那是块半埋在土里的玉牌,和顾砚之怀里的那半块严丝合缝。玉牌背面刻着行小字:"林月棠、松本樱子、顾砚之,同气连枝。"

"阿欢!"顾砚之的声音从廊下传来,"王婶说,上海来消息了。"

她跟着他走进堂屋,见王婶手里捧着封电报。电报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是松本樱夫的笔迹:"林小姐,梅树活了,怨气散了,该放下了。"

沈清欢的眼泪砸在电报上。她想起地宫里的男尸化解前说的"去该去的地方";想起阿娘信里的话"爱比邪术更狠";想起顾砚之在婚礼上说的"等梅花开的时候,我们的孩子要像这花一样"。

"砚之,"她踮脚吻了吻他的唇,"我们去看海吧。"

顾砚之笑着点头。他牵起她的手,往院外走去。梅树的影子落在他们身后,枝叶间藏着朵并蒂莲——是昨夜新开的,花瓣上还沾着未干的血,像极了他们的过去。

"阿欢,"顾砚之的声音发颤,"你说...我们的孩子,会像这梅树一样吗?"

沈清欢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还平坦,却像揣了团火。她望着顾砚之眼里的光,突然笑了:"会的。他会像梅树一样,扎根在这儿,活得热烈,活得长久。"

窗外,梅花开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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