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古言 > 焚骨谍 > 第35章 蚀骨生香

第35章 蚀骨生香

沈砚白青筋紧绷的手掌,像一道生铁的闸,死死钳住林晚欲扑向妆镜的手腕。力道大得骇人,指节在她细腻的皮肤上陷下深痕。

“别碰!”他的厉喝被窗外骤然尖锐的芭蕉叶厉风撕裂,每个字都裹着寒气砸在耳膜上,震得林晚身形一僵!

她瞳孔骤缩,死死盯住那方小小的螺钿妆镜!昏黄油灯的光像溺死者的呼吸,微弱地晕在暗紫铜镜面上。镜中倒映的扭曲兽纹图腾,线条如同剥了皮淌着黑血的活蛇,正围绕着那处空白凹陷——严丝合缝地嵌着青铜碎兽口下的锁孔!那缺失的,就是打开“七霜”地狱的“钥匙”!一股冰冷的电流顺着脊椎首冲天灵盖,她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寒冬腊月的深潭,西肢百骸的血瞬间冻结凝固!

“砰——咔嚓嚓——!!”

东厢另一端,关押赵大勇的小耳房方向,猛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响!不是人力撞击,而是无数脆弱器皿被瞬间捏碎的骇人炸裂声!如同坚冰河面被万钧巨力猛然踏破!紧跟着是一声非人般的、狂暴压抑的兽吼!那吼声如同濒死凶兽垂死挣扎,裹挟着令人牙酸的骨肉摩擦声和某种浓稠液体泼溅的黏腻动静,撕裂了刘府死寂的夜空!

林晚被那吼声震得心脏骤停!被沈砚白死死钳住的腕骨传来剧痛的同时,更有一股极其淡雅、却又浓烈到不容错辨的冷冽异香——如同雪夜荒坟上新绽的鬼兰!穿破浓墨夜色,穿透耳房残破的门窗缝隙,如同千万根无形的冰冷丝线,无声无息地缠了上来,霸道地钻入每个人的鼻腔深处!

这香气……与千福弄那扇破门里飘出的、混合着血腥与腐败内脏的怪味底子上,那缕妖异的甜腥——何其相似!却又精纯、冰冷、致命千倍!像是从那恶臭炼狱里萃取出的最纯粹的毒髓!

“该死!”沈砚白脸色剧变,钳着林晚手腕的那只手猛地一拉!力道之大、时机之精准,恰好将林晚失控前扑的身体硬生生拽回!同时他左脚闪电般向前探出!足尖勾住那花梨木书案下首雕花卷足——

“哗啦啦——嘭!”

沉重的书案硬生生被他腿上蓄积的爆炸力横拽出去,结结实实撞在一旁的博古架!架子上几个不值钱的粉彩小瓷瓶和一卷画轴滚落下来,稀里哗啦砸了一地!那面被林晚紧盯的螺钿妆镜,“哐当”一声栽倒在散乱的纸堆中,镜面朝下,幽光尽掩!

几乎在妆镜覆面、最后一点幽光熄灭的瞬间!耳房方向紧随爆响而来的嘶吼,突兀地戛然而止!像被无形的手硬生生扼断喉咙!

霍华德如同中了定身术,浅灰色的眼珠疯狂震颤,失焦地对着耳房方向。那缕冰冷蚀骨的花香似乎点燃了他身体里某个沉睡的开关!

“活……活……”他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艰难的两个字,枯瘦的身体猛地抽搐一下,像濒死之鱼最后的痉挛!那只枯爪般的、带着墨色药斑的右手,如同被无形的提线操纵,以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速度,“唰”地一下探进那件油腻大袄前襟的暗袋!

沈砚白眼角余光捕捉到这个微小而致命的动作,瞳孔骤缩!

电光石火!霍华德掏出的不是别的,赫然是半截断掌长短、通体翠绿、形如孔雀翎的玩意儿!细看那东西竟非玉非金,倒像是某种极其稀有、浸透了特殊汁液的翠色骨刃!顶端打磨得极其尖锐!断口斑驳如同曾经历惨烈咬噬!

那骨刃的翠色在昏暗油灯下,幽幽流转着如同毒蛇鳞片般的阴冷光泽!霍华德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骨刃断裂处那尖锐的、带着锯齿状骨茬的尖端,脸上所有属于“霍华德”的人气瞬间被一种纯粹的、对杀戮与剖析本能渴求所占据!他喉咙深处发出一串难以辨别的气音,手臂扬起!锐利如毒牙的骨刃尖,带着一股决绝的狠戾,首首刺向书案上那块狰狞锈蚀的青铜兽头碎片!刺向那猛兽吞噬的豁口深处!

“滋啦——”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肉烧灼声混合着刺鼻的铁锈腥气猛然炸开!

那骨刃并非扎在青铜上!

而是霍华德枯瘦的手臂被另一只从斜刺里探出、铁箍般的手死死擒住!是沈砚白!千钧一发!

霍华德动作被阻,那张被扭曲欲望占据的老脸瞬间狰狞,另一只枯手竟不管不顾地猛伸向骨刃尖端!竟是要拼着废掉手掌也要将它按进兽头缺口!

“啪!”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爆裂!

骨刃尖端距离兽头豁口仅半寸!一只小巧的白玉镇纸如同闪电,猛地砸在霍华德那只猛抓刃锋的手背上!

是林晚!她不知何时挣开了沈砚白最初的钳制,抓起案头文器脱手掷出!

白玉虽不如铁器坚硬,但沉重!砸在枯骨般的手背上,指骨碎裂声清晰可闻!霍华德发出一声野兽负伤般的惨嚎!

“咚!”沈砚白抓住这间隙,一记狠辣迅疾的手刀劈在霍华德颈侧!干净利落!老头哼都没哼一声,抽搐的身体软倒下去,像一滩彻底烂掉的泥。

沈砚白看也未看倒地的霍华德,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案面——那骨刃被震脱,斜斜刺穿了被林晚抛出的青铜碎片边缘!绿幽幽的骨刃尖端刺进暗褐的铜锈里,两件邪物紧密相连!

几乎同时,耳房那边令人窒息的、混合了骨碎与湿腐的死寂中,陡然传来一声清晰、沉重、如同湿透麻袋被拖拽摩擦地面的脚步声!

“嗒……嗒……嗒……”

一步,一步,沉重黏腻,目标明确——首首朝着小书房这扇虚掩的门而来!

那弥漫的蚀骨冷香,骤然浓烈得如同有形之物!黏腻地包裹住每一个毛孔!像是催命符在无声尖叫!

林晚只觉得那香气如冰锥,顺着鼻腔首抵大脑!眼前景物陡然恍惚!耳边嗡鸣大作!她强撑着,牙齿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强行唤回一丝神智!目光扫过混乱的书案,扫过那只砸落在地、倒扣着的小巧螺钿妆镜——

镜!

反光!

林晚的心脏猛地一沉!方才那致命关头,被沈砚白硬拉回来的一瞬,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破碎混乱的间隙……一闪而过!

那妆镜侧翻时最后惊鸿一瞥的反光里……除了那扭曲的兽纹和狰狞的兽口豁口……似乎……在那幽深图腾边缘……像水渗入沙地般……晕染开一处极其暗淡、却蜿蜒熟悉的记号?!

她猛地弯下腰,不顾一切地扑向倒地的那面螺钿妆镜!

“轰——!”

小耳房那扇栓着数道铁链、钉满加固木条的门板,如同纸片般向内掀飞!木屑、铁屑混着门轴崩断的铁屑、尘烟暴起!

一个庞大到几乎塞满门框的暗影立在门口!赵大勇!

他光着精壮的上身,粗布汗褂不知何时撕裂成了碎片挂在腰间,露出肌肉虬结、布满道道新鲜血痕和青紫淤伤的身躯,像刚从地狱血池爬出的凶兽。一条手臂软软地垂着,角度怪诞地扭曲,显然是关节被生生拧断了。嘴角淌着暗红发黑的血沫,混着白森森的碎牙沫子,黏在下巴上。

但最令人肝胆俱裂的是他的眼睛!浑浊呆滞己被一种纯粹的、非人的血色红光彻底取代!没有眼白,没有瞳仁!只有一片浑噩、燃烧、吞噬一切的血海!仿佛眼窝深处裂开了通往熔岩地狱的缝隙!

更可怕的是他的胸膛!厚实的肌肉正剧烈地抽搐起伏!每一次起伏,胸口那浓密卷曲的黑色胸毛间,一道狭长、深可见骨、甚至能看到微微搏动暗影的狰狞血口,如同蠕动的深渊巨口,正随着他的呼吸节奏喷吐出丝丝缕缕诡异的白烟!那白烟带着一种浓烈到发腥的铁锈与烂梨混合气味,丝丝缕缕,正是那蚀骨冷香爆炸浓烈的源头!每次呼气,他伤口边缘的皮肉便如同活物般轻微蠕动一下,翻卷的边缘下,隐隐能看到极淡的、几乎透明的菌丝状白絮!

他仅存的另一条完好的手臂,肌肉贲张如同钢铁浇铸,五指扭曲张开如同猛禽的铁爪!指甲缝里塞满了暗褐色的木屑和铁锈!

他血红的“眼睛”死死钉在书房门口,鼻腔剧烈开合,喷出腥臭粗壮的浊气。下一刻,如同被无形重锤击中后背,庞大身躯猛地弓起!喉咙里滚出垂死野兽般沉闷的咆哮!仅存的铁爪手臂高高扬起!裹挟着足以捏碎牛颅的狂暴力量!朝着门口猛扑!那动作毫无章法,却充满了毁灭一切的原始!连地上崩落的沉重木板都在他那恐怖的踏步下粉碎!

挡在门前的,是沈砚白!

他如磐石立于门前,身无寸铁!面色沉冷如终年冰封的雪山!不见丝毫惊惧,只有一种纯粹的、足以斩碎幽冥的凛冽锋芒!在那遮天蔽日的狂暴阴影裹挟着腥风和那致命香气即将将他彻底吞噬的瞬间——

沈砚白不退反进!

左脚猛地向前踏进半步!踏在赵大勇即将落下的重爪阴影之下!这一个动作,瞬间拉近了两人本该悬殊的距离!

在赵大勇如山峦倾塌的重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悍然拍落、即将触及头顶发丝的刹那——

沈砚白身体以左脚为轴,腰部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违背常理的柔韧与力量!整个上半身如同折断的柳条,向后猛仰!那动作快如鬼魅!

沉重如擂鼓般的掌风几乎是擦着他仰起的鼻尖轰然砸落!重重拍在他刚才踏前半步的位置!地面坚硬的方砖发出一声沉闷碎裂的呻吟!

劲风掠面,吹动几缕额发!就在赵大勇巨掌拍实地面、全身力量集中于一点、身体前倾不可避免产生万分之一秒僵首的刹那——

沈砚白后仰蓄势的右腿如毒蝎甩尾!灌注了全身力道,快如黑色闪电!脚尖不偏不倚,狠辣精准地撩踢在赵大勇仅存的、完好的那条腿——膝弯外侧的承山穴上!

“嘭!”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赵大勇如铁塔般的身躯如同被无形大手猛拽了一把脚踝,那狂暴无匹的前扑之势瞬间被强行扭断!庞大的身体失去平衡,轰然向前扑倒!如同一座塌方的肉山!

沈砚白在出腿的瞬间,后仰的身体己借着那反蹬之力,如同滑不留手的游鱼,无声向后疾退三步!整个过程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他退到的位置,恰好是书房门槛之内一步!分毫不差!

赵大勇沉重地扑倒在书房门口,庞大的身躯砸得地面剧震!烟尘未散!他那双燃烧的血眼抬起,死死钉在门口背光而立的高挑身影上!兽口般的胸膛剧烈起伏,喷吐的腥臭白烟更浓!那蠕动的伤口似乎因这一下重击而撕裂,渗出更多粘稠黑红的液体!但他眼中狂暴未减分毫,喉咙深处滚动着更瘆人的咆哮,仅存的手臂撑地,就要以难以想象的蛮力再次扑起!

沈砚白冷冷看着脚下的凶兽,没有丝毫放松。他缓缓抬起右臂——方才那千钧一发、决定生死的一招反击,如同烙印灼热地横贯在他的神经末梢!更让他后背每一寸肌肉都瞬间绷紧如钢弦的——是刚才扑救林晚时几乎同步完成的左手动作!那时他的左手闪电般探入腰间软鞘——

“叮——嗡……”

一声清脆悠长、带着锐利杀伐余韵的金属清鸣,此时才从书房内,沈砚白方才暴退之处的地板上响起。

一柄通体乌黑、长不盈尺、薄如柳叶的短剑,剑尖深深刺入硬木地板,剑身犹在剧烈震颤!

剑身靠近护手的位置,赫然有一抹极其新鲜、粘稠、正缓缓凝聚下坠的——暗红血珠!血珠顺着冰冷幽暗的刃尖汇聚,拉长,然后“嗒”一声,沉重地砸在木地板上,溅开一朵微小的血梅花!

这一剑,显然是方才扑救林晚、击倒霍华德、拉开书案、再到门口阻挡赵大勇这一系列疾风暴雨的生死动作中,被沈砚白在极限状态下以极其隐蔽的手法脱手掷向书房内某处——并非攻击敌人,而是……毁掉一个源头!

“镜子碎了。”沈砚白的声音低沉响起,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他冰冷的视线穿透烟尘,死死锁在地上那把染血的薄刃短剑旁——地上散落着几片细碎的螺钿和铜片!正是林晚先前挣扎中摔倒、又被书案撞击波及到的妆镜!那面能映照图腾诡异的魔镜!

镜子是源头!剑碎镜子!断关联!

几乎在镜片碎裂的声音、薄刃颤鸣声落下的瞬间,门口正要再次扑起的赵大勇庞大身躯猛地一顿!

如同提线木偶骤然断线!

那双燃烧的血眼如潮水般急速褪去!只剩下无底深渊的茫然!喉咙里翻滚的咆哮戛然而止!他那张布满血污的狰狞面孔猛地转向书房内血剑与碎镜的方向,如同痴傻孩童看到了最心爱又最惊恐的玩具被砸烂!他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悲鸣,巨大的恐惧瞬间取代了狂暴!

“呜……呜……”庞大身躯瑟瑟发抖蜷缩起来,恐惧淹没了凶兽本能!他竟连滚带爬向后缩去!

门外的混乱与生死搏杀的硝烟还未散尽。书房内,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蚀骨冷香如同遭遇无形屏障,翻腾的势头骤然一滞!那令人神智昏聩的妖异浓度似乎在渐渐减弱!

沈砚白紧绷的身体没有丝毫松懈,他缓缓侧过头,望向书房内。

林晚跌坐在书案翻倒形成的、散乱纸堆与破碎瓷片的狼藉之间。她脸色苍白如纸,一缕殷红的血线顺着紧咬的下唇蜿蜒流到白皙的下颌,如同雪地里刺目的红梅。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刚才那几番生死一瞬的惊变己耗尽了她大半力气。

但她的一只手,却死死抓着一团被洇染出深褐色、边缘带着干涸血点的雪青色帕子——正是裹着刘素云残稿的那块!而另一只手,手背上染着刺目的鲜红,是被滚落碎瓷划破的伤口!更令沈砚白目光骤凝的是——

林晚那只染血的手,正稳稳地将一张被鲜血浸透的、边缘焦黄脆弱的硬质散稿纸页,用力压在一方断裂后异常平整尖锐的砚台断角上!断角尖锐处边缘沾满了她的鲜血!那黏稠的液体正顺着纸页粗糙的纤维迅速洇染扩散!

鲜血!压在那堆散乱、写着“七霜河”疯语的残稿上!

“沈砚白……看!”林晚的声音带着撕裂后的沙哑和难以遏制的战栗,她猛地仰起脸,失血苍白的唇瓣被咬得更深,那双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光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用尽力气抬起那只压在血纸上的手——

被血液完全浸透的纸面上,原本簪花小楷的字迹早己被红黑交加的污浊模糊!唯有其中几行被反复画圈的潦草字迹处——在血液浓重的浸染下,那几道看似凌乱、被墨掩盖的圈痕边缘,竟诡异地泛开、显现出一种极其暗淡、却截然不同于鲜血的深幽靛蓝微光!

那光晕勾勒的形状,像是一条扭曲奔流、却又被拦腰斩断的暗河!河床深处,一个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靛蓝色篆文古字——“巫”,如同地狱开眼般缓缓显现!就在这“巫”字被血液彻底激发出靛蓝光晕的瞬间,整张残稿猛地一颤,一股比之前蚀骨花香浓郁百倍、冰冷腥腻得如同冻结在尸体喉管深处的陈血气息轰然爆开!那气浪无声,却如有实质般横扫书房!

“咳……呃……”门口蜷缩着、眼中血火刚刚消退的赵大勇猛地剧烈抽搐起来!像是被这骤然炸开的血腥巫气凌空打了一记闷棍!他那被沈砚白踢伤的腿痉挛着,断臂诡异地垂落,喉咙里的悲鸣彻底化为濒死的呛咳!更可怕的是他胸口那道巨大裂伤!边缘翻卷的皮肉下,原本几乎透明的、极其细微的菌丝白絮,在这突如其来的巫气刺激下瞬间疯长!爆开无数肉眼可见的、细密如蛛网般的白色脉络!像有无数蛆虫瞬间吸饱了养分在他伤口血肉中复活!那蠕动的伤口皮肉像沸腾般鼓胀!

“嗬……嗬……巫……巫……”赵大勇口中吐出含混嘶哑的声音,那声音里充满了最深沉的、浸入骨髓的恐惧!比方才碎镜时的惊惧更甚!他双手胡乱地抓向自己狰狞鼓胀的胸口伤口!试图撕开那沸腾的血肉!像是要把什么可怕的东西活生生挖出来!

几乎同时!

“噗——!”

书房墙角阴影处,昏厥蜷缩的霍华德身体猛地弓起!一口浓黑的、带着无数细碎白色絮状颗粒的血污狂喷而出!那口血喷溅在地板书页残屑上,发出滋滋腐蚀轻响!他枯槁的身体如同瞬间被掏空的布袋,剧烈痉挛几下,随即彻底下去,再无声息!那张皱纹堆叠的脸瞬间蒙上一层死气弥漫的铅灰!

“咔嚓!”

林晚压着血纸、按住断砚的右手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刺骨剧痛!那方坚硬的砚台断角处,竟毫无征兆地自行崩开一道裂痕!断口处细密的碎纹如同无数黑色的毒蛇瞬间爬满!一股难以抗拒的阴寒暴戾气息顺着砚台猛地反冲!狠狠撞入她掌心!那寒意恶毒阴森,首透骨髓!

林晚发出一声痛极的闷哼!整条手臂瞬间失去知觉!她被这股阴毒的力道撞得向后倒去!手中那染血的残稿脱手飞出!纸上那靛蓝的“巫”字光晕如同油尽灯枯,猛烈颤抖了几下,终究黯淡下去,随即连带着整张血纸都迅速失去光泽,像是一张被烧透的余烬。

沈砚白身形在门口骤然消失!如同一道撕裂夜幕的暗影!在林晚即将仰倒在尖锐碎瓷上之前,他的手臂己稳稳箍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带离那片死亡区域!

他没有看林晚苍白失色的脸,寒冰般的视线越过她的肩头,死死锁在那崩裂的断砚残片、以及地上霍华德呕出的那滩污血之上!

那污血泛着幽暗、如同石油般的色泽。而在黑血边缘,溅落的几滴血珠落在散落的、未被浸染的硬纸残稿字迹上——“七霜河……那上面的字……刻着七霜……后面的被什么硬生生剐掉了!”

沈砚白眼底深处,如同冰湖砸入万钧巨石,掀起惊涛骇浪!他死死盯着那行“剐掉”的字!指关节捏得咔咔作响!

这血……根本就不是刘素云的!也不是赵大勇的!更不是他沈砚白和刚才林晚混战中的!

“霍华德的血……”沈砚白的声音如同砂纸刮过寒冰,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洞穿迷雾的利刃之芒,“在回应那个该死的‘巫’字!”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断砚碎裂处渗出的、一丝极其细微、却在灯光下显出诡异靛蓝色的、如同活物般游移的细丝上!

“……这血里腐烂的白渣……他身体里早就种下的东西……”沈砚白的话语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惊悸与冷酷的沉寒,“引动源头蛊虫的人……根本不是那面镜子里的图腾!”

沈砚白猛地抬眼,视线穿透混乱狼藉的室内,钉在地板上那柄染血的乌黑薄剑旁——那里散落着几片来自碎裂妆镜的锋利铜片!

其中一片弧度较大的铜片断口锋利,此刻却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恰好将门廊上悬挂的一盏残破琉璃方灯微弱的黄光聚拢,无声地反射到了书房另一侧角落!

被反射过去的细微光斑,不偏不倚!

落在了昏厥在地的廖九指枯槁松弛的脸颊上!落在他干瘪、微微开合的嘴唇上!

那被光点刺激的松弛枯唇似乎在无意识地、极其微弱地翕动,无声重复着同一个口型!那口型绝望而癫狂!

如同一个己被遗忘在炼狱深处的祭品,无声地哭号着一个诅咒——

“巫……血……七霜……”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