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彬在前面带路,嘴里直爽道:“村长家的大孙子,十八岁的小子是我们村有名的文化人,小小年纪就是秀才了。”
这个周奎知道,毕竟十里八村少有会读书的乡下人,当初考过童生试他家还大摆宴席请客,鞭炮声响彻云霄,许久都被人津津乐道。
齐彬又说:“虽考上秀才,林文宇倒是一如既往,不曾变的傲气凌人,依旧一股书生气,待人也温和有礼,他是他家花大价钱教养大的,从小就送镇上学堂念书。”
周奎点头附和:“想必花费不少心血。”
齐彬来了倾诉欲,艳羡的说道:“可不是,他家近三代都是能识文断字的,他爹有远见,在林文宇还是个奶娃娃的时候就经常在他耳边读什么三字经、千字文和百家姓。”说完他挠挠头憨笑道:“说起这些我连一个字都不认识。”
“齐哥,不必妄自菲薄,你有各种农作物的种植经验,也不比旁人差,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机遇。”周奎不自觉宽解道:“就像我在山里打猎的境遇。”
齐彬嘿嘿笑道:“你说的对。”他解开了一点心结,十几岁时是很羡慕林文宇的,奈何家里条件不好,他不敢张嘴说自已想读书念字,现在想的就是多攒点钱,等孩子大了送乡下私塾多少学几个字。
林家院门在望,齐彬上前敲门,恭敬开口道:“村长,我是齐家小子,想请您帮我写个字据。”
院门被拉开,是林文宇他老爹冒雨前来,见来人招呼道:“快进去坐。”
老村长年纪大了,最近几天有点不适,林文宇老爹就代写了两份字据,周奎会写自已名字就接过笔签上自已大名,齐彬不会写按了两个手指印。
“好了,这个字据,你俩一人一份,各自保管好。”老村长在一旁说道。
“好好好,谢谢村长。”齐彬恭敬道。
周奎也礼貌道谢:“谢谢老叔了。”
“小事小事。”林文宇老爹摆摆手,他身上没什么书生气,倒是一股乡下农人的形象。
“事情已办完,我们也就不叨扰了。”周奎起身带着夫郎告辞。
“好好好,慢走。”
走出林家大院,周奎看看天色道:“齐哥,时辰不早了,我和内子就先回家了,你初一的时候来就行。”
“好好好,慢走不送了。”
周奎抬手做了个礼,带着夫郎往村口走去。
齐彬目送人走远后,也回家了,要说找的这个活计是不错,离家近,既能挣钱又方便照看家里人。刚和周奎短短聊几句话,就知道人是厚道的,他不是没心眼,但要看人,别人对他好,他肯定真心回报。
空中乌云变薄,天色稍微亮了些,顾安仰头看着从云层中射出的光线道:“应该快停了。”
周奎没看天,视线落在夫郎脸上,侧面看着他卷曲的睫毛,挺翘的小鼻头和微嘟的肉粉色唇瓣,低咳掩饰道:“是,是,都下那么久了。”
顾安转过白皙的小脸紧蹙眉头担忧问道:“你怎么了,受凉了?”
周奎打着哈哈,说:“没事,刚嗓子有点痒,不用担心,我壮的跟牛一样。”
顾安用手掩唇轻笑,不知道弯弯的眉眼暴露了自已。
周奎看的心痒,抓过夫郎手十指紧扣揣进衣兜里。
顾安转头看着路边的曲鼠草,对周奎道:“要不今日做个糯米草饼,我记得家里还有些细糯米。”
周奎也看见路边嫩生生的曲鼠草,点头答应:“好,好久没吃了,我也有点想。”
“那走吧,我们快些回家,好去摘草。”顾安一时有些急切。
“不急,路不远,一会就到家,现在还早,今日还有大把时间。”周奎不动如山,握着夫郎手慢慢走。
村口大树在望,路过大树,离家就不远了。
“娘,我们回来了。”周奎把伞收好,甩甩水珠,挂在檐下。
沈春苗从堂屋出来,问:“事情办怎么样了?”
周奎领着人进屋,边走边说:“妥了,四月初一就来上工,我们只管早食和午饭,晚饭让回家去吃,也不让住家,工钱的话,我和他说好了,一个月结一次,月钱一百八十文。”
沈春苗听后点头,不管晚饭的话这个工价也合理。
顾安看他们说完了,插话道:“娘 ,想做糯米草饼吃,一会我就出去掐嫩叶。”
沈春苗面色柔和,温和答应:“好,我这就去蒸糯米。”
周奎看夫郎要出去,也打伞跟着一起,小弟小妹要跟被他打发回去了,在下雨,外面草笼子都是露水,要是打湿裤脚染风寒了,少不了娘的一顿骂。
周奎看夫郎虎的往草丛进,连忙喊道:“安安,不急,我先来,等我把露水打掉。”
“好。”顾安就把脚收回来。
“行了,下来吧。”周奎转身牵着人手带下来。
曲鼠草长得矮小,其实没多少露水,但是顾安很享受周奎的看重。
曲鼠草茎叶都是绿色的,只不过上面会长一层毛茸茸的白色绒毛,看起来就像是白色的。食用的最好部分是新发的嫩芽,不过这个时节都嫩生,俩人把附近有的都给掐下来放竹篮里。
到处转一转,不一会就有大半篮子,顾安晃晃竹篮说道:“这些差不多,走吧,回家。”
“好。”周奎拍拍手上的水珠站起身,接过竹篮自已提着。
回到家,周奎用木桶打了一盆水,在屋檐下把草淘洗干净。
“行了。”顾安端起筲箕筛筛水,把草端进灶房,烧水蒸。
顾安把另外一口锅引燃,架好柴火。
沈春苗洗干净锅,加水放上竹篾蒸架,把草倒进去扑散开,在盖上锅盖。旁边笼屉蒸着细糯米,一会都蒸熟后放进石臼一起捣,把草和糯米充分捣匀混合,把草的清香融合进糯米里。
这种食物跟年糕差不多,做好后可现成吃,也可以用手搓成饼状保存,之后蒸煎油炸都可以,不同的做法,不同的口感,都非常美味。
锅里渐渐溢出香味,周奎闲着无聊钻进灶房,被沈春苗打发去洗石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