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雨，雨水滴落在青瓦片上滴滴答答，不觉扰人反增添一份悠然静谧。清晨春雨尚未停歇，雨点小而稠密，飘飘洒洒掉落漫山遍野。
饭桌上，一人一碗细腻有嚼劲的白面条，配一小碟凉拌结节菜。
周奎吸入裹满肉酱的劲道面条，大口咀嚼后咽下，道:“这个雨短时辰估计不会消停，我原说今日去上肥的，这下要耽误了。”
沈春苗听着外面的雨滴声，说:“不妨事，雨下下来才好，有雨水滋补，庄稼长的茂盛，雨后在上肥一样的。”
周奎听后不置可否，又胡噜一口面条入嘴，再夹起一筷子结节菜塞入，三两下嚼碎咽下后说:“我昨天听四叔说长工的事有眉目了，就是隔壁村的，距离短过来一刻钟都不要，正和我心意。”说完把剩下的肉酱碎面条扒拉进嘴，放下碗筷道:“比我稍大几岁，是个年轻壮劳力，他家里田地少，有父母媳妇在照看，听说我想雇长工就想着出来挣一笔工钱。”
沈春苗忧虑道:“找长工虽是个急事，但不可马虎，万万不可找那些偷奸耍滑的人。活干不好不说，还让人糟心。”
周奎一脸郑重其事道:“娘，你放心，我会好好相看的。”
沈春苗一想他儿子做事稳妥，也就不再多言。
顾安看他们商量好了，就起身收拾碗筷。
“小玉，来把这些倒给狗。”顾安在灶房拿木盆装了剩汤水熬的面糊糊，想了想挖了小勺猪油拌匀。
“我来了，安哥哥。”周玉小步跑进来端了木盆出去。
顾安掺水在锅里洗碗，看见走进门的周奎问:“我们什么时候上山啊，下山也快十日了。不知道山里的菜怎么样了，还有那几条鱼估计都死了。”
周奎在一旁站定说:“没事，把长工一事办妥，我们就上山。要不等下我俩去他家转转，行就定下来。”
顾安乖顺点头答应，打来清水淘洗第二遍。
周奎看他洗完端过刷锅水出去了，顾安把家什收拾好，擦干手也出去了。
毛毛细雨还在下，雨势不大，但没个停歇，沈春苗带着儿女坐在屋檐下做针线，一旁周玉乖乖跟着她娘学手艺。
沈春苗抬起头笑问道:“要出去?”
顾安在矮凳上坐下，道:“大奎说去齐家看看，要是能行就早点定下。”
沈春苗答应:“你俩去吧。”
“好。”
周奎翻出两把油纸伞，递给夫郎一把，灿然一笑说:“走吧，娘，我俩出门了。”
沈春苗摆摆手示意。
俩人踏进雨幕，来福和路生想跟，被周奎喝止，俩条狗灰溜溜的转头回家。
雨水在伞面发出擦擦声，汇聚成水珠从伞沿滚落，顾安想伸手去接，周奎直接大手向下握住夫郎手。
“雨水冰凉。”
顾安扭头看周奎，却被自已的伞挡住了视线，他默不作声把伞沿往上抬，看见周奎略带青胡茬的冷硬下巴。
周奎发现他动作，面朝他笑问:“怎么了?”冷硬瞬间被柔和替代。
顾安摇摇脑袋，意识到周奎看不见，清清嗓子说:“没事。”
前面是湿滑路段，有不少车辙印子，里面积满了水，周奎怕人打滑，说:“安安把你伞收好，我抱你过去。”
顾安有点犹豫，不过四下都不见人影，他就打消顾虑收好伞再接过周奎的伞柄拿好。
周奎一个打横抱起夫郎，脚下稳当，丝毫不见费劲。
顾安被抱起一只手下意识搂紧人脖子稳住身形，其实压根不用，周奎的怀抱特别踏实，两条肌肉紧实的胳膊把夫郎稳稳揽住。
走过湿滑路段，周奎谨慎把人放下地，道:“好了，走过前面的拐弯就到了。”
“嗯。”顾安两脚落地踩实，轻轻跺了跺脚，打开伞嗓音含笑说:“走吧。”
许是下雨的原因，齐家大门轻掩着，周奎上去敲响门板。院子里传来人声问:“谁啊?”
周奎亮着嗓子回:“田园村周家人。”
“稍等，这就来。”很快跑出一个汉子把门拉开，让二人进去，“快请进。”
顾安跟在周奎身后一道进院，克制眼神没四下打量。
年轻汉子殷勤招呼道:“先进屋坐。”
“好好。”周奎把两柄伞收好靠放在屋檐下。
齐彬老娘倒了热茶让二人喝，周奎客气道:“有劳婶子。”
“不用不用，都是粗茶，润润嗓子。”
“好好。”周奎带着夫郎坐好，端过一杯热茶先递给人让暖暖手。
“齐哥应该知道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吧。”周奎转身谈起正事。
“知道知道。”齐彬陪坐着，挠挠脑袋嘿嘿一笑，他皮肤被太阳晒的黝黑，笑起来就看得见几颗洁白的大门牙，老实道:“前几天听你四叔说想找个长工，我有这个心思想干，就托人问问。”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雇的是长工，你这一年半载都只能干我家活。”
齐彬开口保证道:“这个是一定，我肯定不会做那阳奉阴违的事，铁定把家里地照看好。”
周奎沉吟不语，一会说道:“离得近，要劳你走路过去。”
齐彬老实巴交的，点头答应:“这都不是事。”
说到这里周奎也爽快道:“工钱本说一百六十文一月，但我家只管早食和晌午，就寻思给你加二十文。当然以后要是干得好，工价肯定是会涨的。”
齐彬低头琢磨，一百六十文是长工的市价，晚饭回家吃给加二十文也不是不行，既说定干的好还有的涨，他就下定决心开口答应:“行。”
“那行，工钱的话，我这边就不一年半年的结，每个月结一次，要是家里有急事用钱，也可以找我娘预支。”周奎把事情都说清楚。
齐彬点头答应:“好好好。”
周奎心里细想，盘算再无要紧事后说:“正好再过几天就是四月了，你初一来上工吧。”
齐彬利落答应:“好。”转而又问:“这个契约?”
周奎没卖关子，直言说:“你要是现在有空，我们这就找你村里能识文断字的先生写。”
“好，那咱们这就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