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村与田园村相隔三个村子,都是山溪水畔兴起的村庄,一个在下游河滩开阔地带,一个在上游山脚底下。
成亲第三日是回门的日子,今日天气不是很好,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周奎打点好回门要的酒水和糖糕果脯,带上两把油纸伞和顾安一起出门了。
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得小半个时辰。
周奎个子高,又常赶山路,走的就快。
顾安跟在后面,有些费力。这几日他俩也没过多交流,也不好意思让人等等他,还是周奎发现后才放缓了步子。
紧赶慢赶,半路还是着了雨,下的还不小,虽比不上夏天的大暴雨,但二人裤脚鞋袜均有打湿。
遇到不好行路的地方,周奎或牵或背帮着自已小夫郎。
因着下雨的原因,赶路费了些时间,比平日多花费了半个时辰,但二人之间已不像之前那样生疏隔离。
等到了顾家院子,因着下雨,院里并没有人,周奎领着顾安走向堂屋,正想出口打声招呼,不成想碰到里面在吵架。
“箱子里的二十两银子呢?”顾大朗气急败坏道,翻箱捣柜也没见着。
“我不知道。”李小枝翻着白眼说着。
顾大朗暴跳如雷:“死贱妇,快点拿出来,老子还指着这笔钱翻盘呢。”
“翻屁的盘,最近这段时间你都賭进去多少了,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嫁给你怎么个混账汉子。”李小枝哭叫道。
顾大朗一把扯住李小枝头发将其摔在地上叫喊道:“那是老子的钱,老子嫁哥儿的钱,你今天不给老子交出来,老子打死你。”
李小枝也是个混不吝的,疼的大喊大叫骂道:“要死了,你个混账狗娘养的瘪犊子,说得好听嫁哥儿,谁不知道这是你卖儿子的钱,你要真心疼,你舍得着急忙慌就把人嫁了。”
顾大朗被人戳穿心思一脸怒意:“死娼妇,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私下如何打骂苛待他,老子都不同你计较,你还敢跟老子叫喊。”
李小枝一脸惊惧,转而又想知道就知道了,反正人已经打发出去了:“呸!贱种王八蛋,现在心疼了,早干嘛去了。”
顾大朗怒道:“那又不是老子的种,是他娘在大马路上捡的,老子把他养大就不错了,没让他饿死已算我好心。”
李小枝没想到还有这一桩事,怪不得平日里她苛责顾安也不见顾大朗说什么。她转念又一想:“那我就算对他再不好,我也养了他七年,凭什么钱你都要拿走,那是留给我儿子的钱,你个没本事的,除了种地那还能挣来钱?我不自已打算家都要被你败光,他是捡的我儿子可是你亲生的。”
顾大郎才不管那么多,他賭红了眼,急需钱两翻盘,不管不顾道:“你不给我,我就把你闺女卖了给人当丫鬟。”
李小枝气急败坏,急火攻心:“你个丧良心的老王八,要推我女儿入火坑,我跟你拼了。”说着就上前厮打,可她一个势单力薄的女人,哪里是汉子的对手,几下又被攘到地上,只能坐在地上哭天喊地,咒骂顾家祖坟有问题,养出这种没良心的狗东西。
顾安满脸苍白听着屋内的闹剧,原来他不是顾家亲生的,怪不得他爹对他总是很淡漠。
周奎伸手握住了顾安,安抚的拍了拍他手,这才走进门去。
屋里二人看见他俩均是一脸尬色,一时间相顾无言。
顾大朗先反应过来招呼周奎,他这个儿婿还是很有本事的,能出得了二十两的高价彩礼。
周奎推辞道:“不用了,今天本是回门的日子,不过听了这样一出戏,你们也不必同我虚与委蛇,没有必要,顾安现在嫁到我家了,就是我家的人,他以后有我照顾,也劳不了你们费心,他从今天起就跟你们断了。”周奎将酒水和糕点放下,拉着顾安就往外走。
顾大朗上前阻挠:“儿婿,这不是我跟我家婆娘说着玩的,你怎的当真了。”顾大郎一个矮瘦汉子根本拦不住周奎,眼看他们走出家门,气无处可撒,责骂道:“臭婆娘,也不知道来帮帮忙。”
李小枝翻个白眼说道:“这不正好了,反正不是亲生的。”
顾大朗骂道:“你懂个屁,妇人之仁,他周奎是个有本事的,万一以后发达了,家里有事也能托他帮衬帮衬。”李小枝才不管呢,摆脱拖油瓶她不知道多高兴。
等彻底走出顾家院子周奎也没放手,反而握的更紧。他长那么大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徒劳的抓耳捞腮。
雨减小了,可顾安的心情就跟这黑沉的天一样,总也找不到发泄的地方。
周奎想了想说:“现在还早,要不我带你去街上玩,反正这里离集市不远。”
顾安仓皇抬起头看了周奎一眼,低下头说道:“天还在下雨,还是早些回去吧。”
周奎看出顾安眼里的茫然无措,安慰道:“没事,雨快停了,你看那边天光放亮了,很快就会雨过天晴。”有人陪着他说说话,分散了一些心神,不在那么失魂落魄。
顾安跟着周奎改道去了街上。
因为早起赶着回门就随便吃了一点垫垫肚子,这会子二人都饿了。周奎问顾安想吃什么,顾安一时也想不起来,他很少上街。周奎就带他去喝羊杂汤。
今日天冷又碰上下雨,一碗羊汤下肚暖胃又暖心,外加一个糙饼足够吃饱了,周奎还都给多加了一份羊杂。
“快尝尝,热乎,想吃辣也可以加点油辣子。”周奎招呼道。
“好。”顾安回道。喝了一口羊汤果然鲜香热辣,便忙不急说话吃了起来。
周奎食量大,吃了两个糙饼又要了一碗汤这才饱足。
两人吃的心满意足从小馆里出来,周奎提议再逛逛街。其实顾安现在已没有那么低落了,从小到大,也只有他娘在时会哄他。他哪里不知道周奎是在哄自已,此时心里满心欢喜。
二人逛了小半时辰,买了些干果蜜饯外加一个香喷喷的烤鸭回家去了。
回家后周奎同他娘说明事由,沈春苗不住叹道:“真是个可怜孩子,以后咱家可得好好善待他。”她有儿有女,稍微一想就觉得心疼。
周奎:“这是一定的。”外间顾安忙着给弟弟妹妹分果脯,压根不知道屋里人的谈话。
成婚之前收了那六亩花生秋豆,已全部种下冬麦。趁今日下雨,周奎又上地里去瞧了瞧,过几天他就得上山打猎去了。这回他不是一个人,得带着夫郎,就不用每天下山,山路赶多了也累人。他师父还在世时曾在山里筑了个小院子,这去世后就留给了他,方便他上山有个落脚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