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闻舟抬起头，眨了眨眼睛，配合般的噤了声。
池夏一边捂着裴闻舟的嘴，一边警惕地留意门外的动静。
嘴巴老实地闭上了，可手却还是自由的。
温热的掌心不经意擦过腰际。
如同一根干燥的火柴，一擦即燃，迅速升温。
逼仄狭小的角落，好像生起了一堆火，令人感到燥热无比。
此处无声胜有声。
池夏拍掉那只作乱的手，将声音压得极低：
“你做什么？”
那只手便委屈地乖乖贴在腰侧，不再乱动。
另一只手则扣着池夏的背，将人按在怀里。
池夏见他老实起来，便松开捂住他的手，转身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声音。
裴闻舟等在身后，将头搁在他肩膀上，晕晕乎乎半眯眼眸。
池夏此刻只希望，洛商找不到自已，乖乖回房睡觉。
等自已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再悄悄回去。
“师尊，师尊……”
可洛商却跟半夜突然醒来，起身找娘的孩子一般唤个不停。
大有找不到池夏誓不罢休之意。
再叫下去，待会儿把其他客人吵醒，开门出来那就完了。
池夏正想着怎么办时。
“嗯！”
裴闻舟本就不是个老实的人。
他在他肩头咬了一口，他没忍住。
他喊出了声。
池夏瞬间捂住自已的嘴，也来不及去推裴闻舟。
因为此刻，外面突然变得静悄悄的的。
门外的人显然也听到了方才的动静。
洛商没再继续喊师尊，而是抽出秋水寒，一步步往这边来了。
他方才喊了半天都没人回应，他正要下楼去寻。
才走下一阶梯子，身后就传来一声短促低呼。
那声音分明就是师尊！
泛着隐隐蓝光的秋水寒，半截拖在地上，顺着洛商的步子，在地板上擦出一道痕迹。
最终停在卫远声门前。
秋水寒是池夏亲手送的，没人比他更清楚它的威力。
松松一鞭，劈烂此门不是问题。
“师尊？”
门外的人又试探般开口唤了一声。
无人应答。
秋水寒离开地面。
犹如一条闪着异光的灵蛇，擦着空气灵活向前窜去。
即将叩开之际。
门开了。
洛商急急撤回鞭子。
“师尊！”
池夏从里面走出来，随后将门关上。
没有关好，门板吻别门框，又虚虚开了一道细缝儿，半遮半掩。
池夏此时衣裳皱皱的，耳朵也红了。
他上前两步，走到池夏跟前。
“师尊，你是给那卫远声欺负了吗？”
洛商攥着鞭子，语气愤愤。
池夏此刻有些尴尬。
见池夏不语，洛商以为他是默认了。
真是岂有此理！
他拎提起鞭子，上前两步就要进屋去。
池夏顿感大事不妙，抢先一步拦在洛商面前，蹲下控住他左右双肩。
“商儿，我没事。”
“那师尊这是……”
池夏解释：
“我与你师……”
池夏话到唇边顿觉不妥，于是话锋一转。
“我与你卫师叔有要事商谈，你先回去睡吧。”
没办法，硬是便宜裴闻舟，给他暂且抬了一辈。
洛商看了一眼池夏，又看了一眼他身后半掩的门。
“真的吗?”
池夏重重点头。
“真的！”
眼神中的狐疑淡了几分，洛商打了个呵欠，点点头揉揉眼。
“嗯。”
池夏松了一口气。
洛商转身回房，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语气略略迟疑。
“那，师尊你今夜还回来吗？”
听到这话，池夏腰差点闪了。
“回，当然回的！”
洛商这才满意地回了屋子。
“呼——”
池夏长松一口气，但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人捞进怀中，旋进房内。
“你！”
嘴巴被吻堵住。
池夏心中万马奔腾，想着这药效怎么还不过去。
他往后退一步，裴闻舟就跟一步。
一时情急，他已经忘了朔雪还有焚骨。
只是本能往后退。
脚后跟碰到一处硬物，池夏被绊得一屁股坐下。
不是凳子，不是桌子。
池夏两手摸了摸，是床。
裴闻舟欺身而上。
“孽徒！”
话落，裴闻舟突然停下动作。
池夏凭借敏直觉，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危险气氛。
果然。
这两个字像是触发了，裴闻舟身上某处的机关似的，令他瞬间切换状态。
“你方才叫他商儿，唤的那般亲切，怎么到了我，”
裴闻舟屈膝跪上床沿，修长手指上缠绕的，是方才从池夏面上解下来的带子。
“就是孽徒？”
声音随着动作平添几分侵略性，还夹着一丝不满。
池夏退无可退。
也不打算再退。
但随后，裴闻舟将头埋在池夏颈窝处。
他到底舍不得对师尊做过分的事。
“我离不开你的。”
他没有叫师尊。
池夏感觉到脖子处有濡湿温热感。
他在哭。
池夏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摸了摸裴闻舟的脸。
发带被扯开。
原本挂在裴闻舟指尖的那条带子，随着一个吻，惊颤一瞬，滑落在地。
——
一只手落在池夏的眼睛上，轻缓抚摸，从眼角到眼尾。
停顿的动作，带着心疼，自责还有一丝其他情绪。
之前在妄云峰。
某个再平常不过的夜里，裴闻舟和池夏坐在竹舍外的石桌旁。
裴闻舟一手撑着脸，在心中默背流风诀的第八式。
眼见一只萤火虫飞的忽高忽低，从低矮的草丛扑闪到池夏的身边，继而斜斜往上。
将裴闻舟的目光引到池夏脸旁。
那一点荧光瞬过池夏的眼前，随后消失不见。
裴闻舟的目光就停在了池夏的眼睛上。
那时，还没有这道雪纱的遮盖。
有的，只是师尊那双好看的眼睛。
裴闻舟愣愣看了许久，池夏也没有察觉。
“师尊。”
裴闻舟无所求地习惯性唤了一声。
池夏侧目，眸光正与裴闻舟撞了个正着。
“嗯？”
裴闻舟只望着他的眼睛，抿唇满意笑着不说话。
随后撇开目光，半低下头。
“没事。”
师尊的眼睛是蜜糖，是深邃的星空。
让人始于甜蜜，为着那一点甜，也心甘情愿跌进那一汪深邃。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呼呼风声。
池夏将头微微侧了侧，偏向窗边。
是外头下雪了吗。
雪花每跌下一分，风便痴缠，从下托举一分。
朔风追雪，缠绵于飞。
须知有些风景并不常有，更莫妄想长久留住。
既然留不住。
那不就趁当下，亲身好好感受。
青丝交缠，一室旖旎。
池夏骗了洛商。
今夜他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