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夏不语。
从第一天,他在村口遇见雪娘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装疯。
至于为什么装疯。
可能是想要隐藏什么,也可能是想保护自已。
三人回到客栈。
池夏先进了屋子,洛商紧随其后。
“你进去做什么?”
“这客栈应该还有空房吧。”
卫远声正要推开自已的门,看到洛商跟着进了池夏的房,又收回手看着他。
语气里夹杂着一丝别样的情绪。
洛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问得有些发懵。
“我跟我师尊睡一间房,有什么不妥吗?”
卫远声抬步就要过来。
“他屋里就一张床,怎么睡?”
又来!
洛商此刻倒是机灵,反应迅速一脚跨进房内,将门“嘭”地关上。
好险,差点又要被拎着走。
这个卫远声,管的可真宽。
将受惊的心拍回胸中,洛商又笑意吟吟向师尊走过去。
深夜。
身侧的人已然酣睡。
池夏被压醒。
池夏将洛商的腿,小心翼翼地从自已的肚子上拿开,塞进被子盖好。
洛商睡相一向不佳。
洛商初到妄云峰之时,他还不敢一个人睡。
第一天深更半夜,抱着被子敲开了池夏的门。
站在门口嗫嚅半天:
“我可不可以,跟师尊睡。”
小小一只,站在门外瑟瑟发抖。
得到允许后,就是池夏噩梦的开始。
踢被子,踹腿蹬肚……
第二日池夏池夏屋里支起了另一床。
想到此,池夏不禁摇摇头。
他师兄的睡相就比他好太多了。
将飘到十万八千里远的思绪拉回来,随后池夏翻了个身,喊出007。
“007,裴闻舟如今的进度条到哪儿了?”
007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面板。
【45%,灰色。】
池夏抿了抿嘴,将手枕在脑后。
他摸了摸左手食指的聆心环。
方位感知仍是遥远的南境。
池夏脑中不由得浮现起那张熟悉的脸。
但是聆心环的突然异动,以及他们二人极有默契的配合,都让池夏怀疑,卫远声的真实身份。
想起种种,池夏烦躁地翻了个身,对007说:
“这聆心环虽说显示,裴闻舟远在千里之外。”
“但我总觉得,这个卫远声就是裴闻舟。”
007想了想,给出一个建议:
【要不然,今晚直接去试探一下。】
直接被池夏否认。
“我又看不见。”
再说,黑灯瞎火的能怎么试。
007反问:
【你不能用手摸吗?】
……
你真的是正经系统吗?
但池夏还是转身给洛商掖好被角。
随后翻身下床,说干就干。
池夏是从窗户翻进卫远声房内的。
卫远声此刻正安安静静躺在床上。
池夏用了从007那里换来的道具,确保床上的人已然熟睡。
这才从袖中伸出手,盲人摸象般向前探去。
指尖最先落到左眼,擦过睫毛,停在坚挺的鼻梁上。
池夏试探般往下,终于摸到了那一点细微的凸起。
鼻梁右侧的那颗小痣。
心里答案已经得到确认,但长长的手指仍然停留原处。
不自觉地继续描摹着轮廓。
此刻池夏脑中想的,不是毁天灭地,不可一世的魔尊。
而是那个每日清晨,身姿如风俊逸,在妄云峰竹舍前练剑的少年。
阳光透过竹叶缝隙,倾洒在他的身上。
听他收剑,弯眸走来,笑叫“师尊”。
沉浸在美好画面中,池夏唇角不经意。
“师尊。”
听得呼唤,还以为是在回忆里,下意识地直接应了。
“嗯。”
嗯?!
应罢才反应过来什么,床上的人是醒着的。
池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手向后退去。
尽管如此还是晚了。
卫远声,不,裴闻舟一把将他拉了回去。
池夏直接跌在了他身上。
怎么回事?
“他不是已经昏过去了吗?”
热息滚烫,喷在池夏的手心。
怎么还呼吸急促喘上了!
007装作手忙脚乱的样子,开始语无伦次。
【宿主,那个,我刚刚好像拿错道具了。】
【那两个瓶子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池夏按住那只手,深吸一口气,带有最后一丝希望般,问:
“所以,你拿的是什么?”
另一只手直接握住池夏的手腕,呼吸愈发紊乱。
一主一统原地石化。
药效显而易见。
希望瞬息即灭。
007,你是会把事情搞砸的。
池夏心如死灰。
“我不管,你快给我想办法!”
面板还在闪烁。
007装死中。
一阵响动。
池夏明显感觉到,床上的人已经起来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啊。
他直接原地弹起,飞奔向门。
手指就要摸到门了。
胜利就在前方。
还差一点点!
身后的人比他反应还快。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很好,现在还差亿点点了。
池夏背靠着坚硬硌人的门板,还没喘口气,那人直接压了过来。
“跑哪里去?”
这语气,百分百就是裴闻舟啊。
裴闻舟贴得太近了。
近得池夏能清晰地感知到彼此的呼吸,与每一次的胸腔起伏。
他把人往外推了推。
手被人一把握住。
裴闻舟再进一步。
“又不要我了?”
明明是一句质问,却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情绪,还有一丝幽怨。
身后是门板,没有一分多余的空间。
池夏退无可退。
情急之下,池夏气恼地喊了一声他的大名。
“裴闻舟!”
语气不是师尊般的教训,但裴闻舟还是亮了亮眼神,短暂清醒片刻。
他还能克制住,感受到师尊对他的抗拒情绪。
所以他只是,只是低头吻了吻他。
从指尖吻到手腕。
“又要赶我走?”
方才的威压与侵略感瞬间撤下,语气里是祈求。
“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你每次,都叫我在原地等你回来。”
池夏一愣。
“我每次都听话地等着你,可你并不是每次都记得我。”
“你把我忘在狗洞里,我自去找你便是了。”
“可你把我赶下妄云峰,我要怎么去找你呢?”
裴闻舟将头埋在池夏颈侧,紧紧拥着他。
语气从祈求逐渐有了控诉之意。
池夏抬手,停在半空许久。
终于还是落在了裴闻舟的头上,抚慰般摸了摸。
这时,“吱呀——”一声,隔壁房间的门开了。
随之呼唤声从屋内,传到廊前。
“师尊,师尊?”
池夏瞪大双眼,随后第一反应是捂住裴闻舟的嘴。
以免他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洛商这孩子,睡地好好的怎么就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