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无情地遮住了天际的阳光,整个世界笼罩在昏暗而压抑的色调中。
街道两旁的路灯提前亮起,柔和的光驱散周围的黑暗。
大片的鹅毛雪花,从空中簌簌飘落。
周寄越宛如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沿着空旷的街道漫无目的的游荡。
眼神空洞无神,步伐沉重机械。
雪花落在他的身上,渐渐地堆积起来。
寒风吹拂而过,周寄越却感觉不到冷意。
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比寒风冰冷数百倍,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心被撕裂开的痛。
周身流露出无尽的悲伤和绝望,仿佛从灵魂深处散发的破碎感。
真疼!
从大年初三那天开始,周寄越就给自已心理建设。
他以为盛时苒移情别恋了,甚至以为盛时苒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可万万没想到他们之间只是一场荒诞的戏。
盛时苒恨他。
他视盛时苒为救赎,盛时苒视他为罪恶。
盛时苒对他的所有好,都是为了让他爱上她,然后找准时机抛弃他。
杀人不过头点地,可盛时苒偏偏要诛心,对他真是恨之入骨啊。
周寄越的脸苍白如雪,呼吸变得越发艰难,通红的眼眶胀地发疼,可却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他就像落进了沼泽地中,越是挣扎陷得就越深,以为盛时苒是那根救命绳,谁知却是将他压进沼泽底的千斤顶。
走到一条岔路,脚下突然一滑。
周寄越放任自已摔倒在地,身体顺着斜坡滚了下去,直到停在下方的平地上。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望着漆黑的天空,迎着飘落的雪花,终于哭了出来。
“盛时苒,你真狠!”
“周寄越,你真贱!”
周寄越不知道自已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已躺了多久。
整个人完全被白雪覆盖,与地面几乎融为了一体,冻僵的身体移动困难。
是好心的路人救了他。
他到便利店买了瓶白酒,一口气喝了下去,短暂的给身体取了暖。
喝完酒又开始吐,吐完身体更加的冷,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公寓。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周寄越脑袋沉的厉害,倒也装不下那些糟心事了。
他吃了感冒药,泡了热水澡,爬到床上睡了过去。
-
周寄越在公寓等了两天。
没有等到盛时苒回来,他不打算继续等下去了。
盛时苒买的东西,他一件都没有带,只拎了搬进公寓时的行李箱。
他毫无留恋的拉开门,一眼看到了门侧的盛时苒。
“回来了。”
周寄越没有了在酒店时的歇斯底里,情绪异常的平静,嗓音有些沙哑。
他将行李箱放到鞋柜旁,抬步朝客厅走去,直接坐到了沙发上。
盛时苒紧随其后,坐在单人沙发上,开口问道:“你感冒了?”
周寄越没有回答她,而是问:“离婚协议准备了吗?今天去办理离婚,还是明天去办理?”
盛时苒不是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冷着脸靠在沙发背上,点燃了一根烟。
她吸了两口烟,烟雾飘在半空,模糊了她的脸容。
盛时苒简短的回道:“今天。”
周寄越声音沙哑沉闷:“盛时苒,那场车祸,还有白金会所的相遇,是偶然还是你的算计?”
“我的计划。”
“我们之间,除了那本结婚证,全都是假的对吗?”
盛时苒点头:“对。”
“你和我领证,只是为了让我安心呆在家,根本没有什么入学通知书,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的计划是在9月前抛弃我,我应该谢谢盛淮洲,提前让我脱离了苦海。”
周寄越嘴角微勾,笑容似苦涩似嘲讽。
盛时苒淡声道:“你猜对了,车祸是我故意朝你撞的,白金会所相遇是我安排的,江逸是我给你埋的雷,婚前协议是为了方便离婚;
入学通知书也是假的,是为了让你在家补课,你不工作就没有收入,那么分开时身心都惨;
我从始至终都没爱过你,那张结婚证不过是手段,于我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既然目的是报复你,哪用得着对你忠诚,和盛淮洲睡也算不上背叛。”
周寄越的心凉了个透彻,怒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撞的他心脏疼的要命。
“从没爱过,真他妈好。”
男人的模样克制又受伤,像被捕兽夹夹住四肢的困兽。
盛时苒心里有些难受,开口道:“过往一笔勾销,我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
周寄越语气嘲弄:“谢谢盛总高抬贵手!”
-
周寄越离开了。
丢下一句“下午两点民政局见”,拖着行李箱离开了公寓,只留下一个倨傲的背影。
盛时苒目送着他离开,视线始终停在大门上。
直到指间的烟燃尽,烧到了她的手指才回过神。
她把烟按进烟灰缸里,环视着空荡荡的房子。
这所公寓的每一处,都有周寄越的痕迹。
阳台上开着小花的绿植,是周寄越去花卉市场买的。
他们曾一起晾晒衣服,一起浇那些绿植。
落地窗前的懒人沙发,周寄越常坐在那里练英语口语。
她和周寄越会相拥在懒人沙发上晒太阳,她还曾在上面边欺压周寄越边让他练口语。
他们会坐在沙发上看电影,随着剧情发展亲吻滚沙发。
周寄越会带着卡通围裙,在厨房为她洗手做羹汤。
还有书房、卧室、洗手间……处处都有周寄越的身影。
“真他妈的!”
盛时苒心中难受的面积越扩越大,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看到茶几上周寄越留下的黑卡,拿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黑色垃圾袋中有一抹红,盛时苒愣愣的看着。
那是周寄越给她系在手腕上的红绳,刚刚被周寄越要了回去。
周寄越没有留下,直接丢进了垃圾桶,连带着说了一句:“脏了。”
盛时苒弯腰将红绳捡出来,仰头枕在沙发背上,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映入眼中。
水晶灯的灯泡,周寄越也换过。
盛时苒心乱如麻,掌心虚攥着红绳,手背盖在眼睛上。
人怎么能够这么渣呢?
她对周寄越动了心,又无法放弃盛淮洲。
人或许会同时喜欢两个人,但总有一个是最爱的。
没有人会愿意自已的女/男朋友三心二意,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得为其负责。
从对周寄越实施报复计划开始,从她和盛淮洲发生关系开始,她就已经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她得对盛淮洲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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