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铜铃被夜风撞出细碎响动,那声音清脆而悠远,似是夜的低语。
苏璃将浸透药汁的帕子敷在刘嬷嬷额间,药汁散发着淡淡的草药清香,轻触刘嬷嬷额头,带着丝丝凉意。
老人枯瘦的手指突然攥住她腕间玉镯,触感粗糙而有力。
混沌呓语混着檀香在幔帐里散开:"十八学士...硝石...别碰冰鉴..."那呓语低沉而模糊,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嬷嬷是说花房那株茶花?"苏璃将耳朵贴近,腕上传来玉镯磕在床沿的轻响,那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清晰。
窗外巡夜灯笼的光晕扫过窗纸,光影如鬼魅般忽明忽暗。
她借着这忽明忽暗的光影,用簪花小楷在帕角记下"戌时三刻,冰鉴藏物",笔尖划过帕子,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李昭踏着三更梆子声进来时,那梆子声沉闷而有节奏。
正撞见苏璃踮脚去够高处的药匣,她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纤细。
月白中衣滑落半幅,露出颈间被碎瓷划破的血痕,那血痕鲜艳而刺目。
他解披风的动作顿了顿,玄色暗纹的锦缎带着体温裹住她单薄肩头,指尖状似无意擦过那道伤口,触感温热而轻柔。
"殿下金疮药里掺的龙脑香,倒比太医院配的止血散更见效。"苏璃偏头避开他欲触未触的手,袖中却将那块沾着沉水香的帕子攥得更紧,沉水香的香气萦绕在她的指尖。
李昭低笑一声,鎏金护甲挑起她垂落的鬓发,护甲与发丝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御史台张大人今晨参了王丞相私运硝石,可惜证据在城郊驿站被劫了。"
烛芯爆开的火星映在苏璃瞳孔里,那火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她忽然想起晌午挪动那盆十八学士时,花泥里混着的骨白色碎屑,那碎屑在记忆中显得格外清晰。
正要开口,窗外传来瓦片错位的轻响,那声音细微而诡异。
李昭旋身将她罩在阴影里,温热气息拂过耳畔,似是轻柔的叹息。"明日酉时三刻,城南胭脂铺会进批波斯螺子黛。"
更漏声里,苏璃望着他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指腹着披风内侧新绣的银线缠枝纹——那里本该是太子仪制惯用的五爪蟒纹。
那银线缠枝纹触感细腻而光滑。
翌日擂台上,十二面牛皮鼓震得人耳膜生疼,鼓声如雷,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震碎。
司礼监掌印展开鎏金卷轴:"本轮比试'移星换斗',需将九曲玲珑锁拆解重组,限时三炷香。"苏璃盯着托盘里泛着冷光的玄铁部件,那玄铁部件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触手冰凉。
意识沉入天机盘。
苏璃记得,这天机盘是她小时候,一位神秘老者所赠。
据说这是一件古老的神器,拥有着神奇的力量。
淡金色篆文刚浮现出"第三环逆时针转两圈",眼前忽然漫起血色雾气。
"情劫值不足。"机械音刺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那声音尖锐而刺耳。
观赛席突然传来骚动,李昭起身时广袖扫落茶盏,琥珀色茶汤泼在苏璃裙裾上,温热触感顺着肌肤蔓延,似是一股暖流。
天机盘骤然亮起——他借着擦拭水渍的动作,将指尖残留的龙脑香抹在她腕间。
苏璃猜测,这情劫值或许与她解开硝石走私案以及和李昭的关系发展有关。
苏璃在重新亮起的篆文里窥见转机,却故意将第二枚铜簧装错方位。
当对手嗤笑着将正确部件推入凹槽时,她突然翻转整个锁芯,让本应卡死的机关咬合处露出半寸空隙。
擂台下传来王丞相茶盏磕在案几上的脆响,苏璃垂眸掩住笑意——天机盘最后浮现的提示分明是"倒置者胜"。
暮色漫过宫墙时,她站在驿站废墟前,看着张御史从焦木中刨出半截鎏金令牌。
那焦木散发着刺鼻的烟火味,空气也格外闷热。
令牌边缘的牡丹缠枝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与她清晨从十八学士花根挖出的碎瓷纹路严丝合缝。
夜枭掠过枯枝的瞬间,苏璃忽然想起刘嬷嬷呓语里那个被反复提及的时辰——明日酉时三刻,城南胭脂铺的波斯客商该到了。
(接上文)
宫灯在檐下晃出细碎光斑,苏璃指尖掠过青瓷茶盏边缘,那青瓷茶盏触感温润而光滑。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对面张御史紧锁的眉头。
老者将鎏金令牌推过桌案,令牌背面沾着的黑火药碎屑簌簌落在苏璃刚拆开的密信上。
那黑火药碎屑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王老贼用牡丹纹货箱运了三十车硝石。"张御史枯枝般的手指戳着地图上朱笔圈出的驿站,"押运官是兵部刘侍郎的妻弟。"
苏璃用银簪拨开茶沫,簪头刻着的缠枝莲纹与令牌裂痕恰好重合:"十八学士花泥里的骨瓷,是去年南诏进贡的雪顶含翠配套茶具。"她突然轻笑出声,惊得窗外巡视的羽林卫佩刀撞上廊柱——三日前王丞相府上赏花宴,用的正是这套茶具。
更漏声里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苏璃绣鞋尖轻轻踢动案几下方的铜铃。
候在门外的侍女捧着漆盘进来添茶,盘底压着的纸条露出半截墨迹:戌时三刻,西市胡商。
"嬷嬷说冰鉴藏物时,指甲缝里嵌着半片金箔。"苏璃突然抬高声线,看着张御史瞳孔猛地收缩——那是户部军饷封箱专用的赤金押花。
暴雨突至时,苏璃正站在演武场高台调试机关鸢。
雨水打在身上,带着丝丝凉意,风声呼啸,雨声嘈杂。
王丞相派来的监考官第三次敲响铜锣:"巳时己过三刻,苏姑娘若不敢应战......"
"大人不妨擦擦汗。"苏璃突然转身,手中机簧弹开的油纸伞堪堪接住监考官发冠里滚落的蜡丸。
伞面绘着的十八学士在雨中舒展,花蕊处浸出的靛蓝墨迹渐渐显出"硝石"二字。
观战席传来茶盏坠地的脆响,王丞相蟒纹袖口溅上滚烫茶渍。
苏璃恍若未闻,细银链拴着的鲁班锁突然甩出,将对手刚组好的七宝转心机关砸得西分五裂。
"规则只说拆解重组。"她指尖勾着从对手袖袋滑落的赤金箔,在满场抽气声中歪头浅笑,"可没说不能帮对手拆得快些。"
暮色染红宫墙时,苏璃在朱雀桥下踩住了飘来的河灯。
那河水潺潺流动,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
灯芯里裹着的纸条还带着龙脑香气息,绘着歪扭的胭脂铺方位图。
她正要俯身去捞第二盏,后颈忽然贴上冰凉的剑鞘,那剑鞘的凉意瞬间传遍全身。
"姑娘的护卫在城隍庙吃了三碗阳春面。"黑衣人喉间发出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那声音沙哑而难听。"最后那碗面汤里,加了丞相府的陈年雪水。"
苏璃腕间玉镯磕在石栏上发出清响,桥洞阴影里立即浮出两道灰影。
她望着河面破碎的月光轻笑,藏在袖中的手却将天机盘边缘掐出凹痕——周护卫从来不吃葱花香菜,更不会在任务中途连吃三碗面。
夜风卷起未燃尽的纸钱掠过窗棂,那纸钱发出沙沙的声响,带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苏璃将染血的赤金箔按在城防图上。
李昭白日塞给她的波斯螺子黛滚落案几,黛粉在"胭脂铺"三字上晕开浓重的黑影。
她突然抓起桌角那枚沾着面汤渣的铜钱——周护卫总爱用这枚洪武通卜凶吉,此刻钱币边缘的豁口正对着城隍庙飞檐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