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片碎屑如细小的沙砾，簌簌地落在苏璃的睫毛上，痒痒的。
她鼻翼轻动，清晰地闻到了玄铁特有的铁腥气，那股味道刺鼻而浓烈，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李昭的蟒纹广袖如灵动的蛇一般，突然卷住她腰间。
两人顺着琉璃瓦滚落屋檐的刹那，只听“噗噗噗”三声，三枚透骨钉钉穿了方才倚靠的兽首，青石兽头应声炸裂，碎石飞溅，打在身上隐隐作痛。
"闭眼。"李昭的声音裹着血腥气，沙哑而低沉。
苏璃这才发现他右肩洇开暗红，那鲜血的颜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方才腾跃时撞碎的冰裂纹窗棂在月光下像一张巨大的蛛网，此刻正扎在他背脊上，每动一下，都能感觉到尖锐的木刺刺痛肌肤。
黑衣人的软剑贴着李昭耳际擦过，发出“嘶嘶”的声响，削断两缕金丝发带，那发带在空中飘飘悠悠地落下，仿佛是命运的丝线。
苏璃袖中天机盘突然发烫，烫得她的手心微微发红。
眼前浮现三枚跳动的铜钱幻影——戌时三刻方向，对方会在第三次佯攻后改用左手反刺。
她心中一惊，猛地扯动李昭腰间玉带，两人堪堪避开那道首取咽喉的寒光，那寒光冰冷而锐利，似乎能穿透一切。
"苏姑娘当心！"陈公公的拂尘卷着墨汁甩过来，“嗖”的一声，墨汁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正糊在黑衣人面具的眼洞处。
苏璃趁机将藏在指缝的梅子核弹向对方腕间麻穴，那是她方才从宴席上顺的零嘴，小小的梅子核带着她的一丝希望飞了出去。
黑衣人动作滞涩的瞬间，赵将军的玄铁重剑己劈开梅林雾气。
“嗡嗡”的剑鸣声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战鼓的声音。
十八名金甲卫结成雁翎阵，刀刃相击声清脆而响亮，惊起栖在宫墙上的白颈鸦，它们“呱呱”地叫着，飞向了黑暗的天空。
苏璃瞥见东南角月洞门外闪过鹅黄裙裾——苏瑶的赤金点翠步摇在暗处晃出恶意的光，那光闪烁不定，仿佛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苏璃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和警惕。
"系统警告：剩余预知时长九秒。"天机盘的蜂鸣穿透鼓膜，尖锐而刺耳。
苏璃咬破舌尖，那股血腥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她以此保持清醒。
李昭的体温透过染血的衣料传来，温暖而又带着一丝不安。
他握剑的虎口己经崩裂，却将剑柄在她掌心重重一按，那力量仿佛是在传递着坚定的信念。
电光石火间，三件事同时发生。
赵将军的剑风扫落了黑衣人半幅面罩，露出下颌狰狞的黥面刺青，那刺青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恐怖；林婉儿故作惊慌打翻的琉璃盏，“哗啦”一声，正将满地墨汁泼向苏璃裙摆，墨汁溅到身上，湿哒哒的；而李昭突然松开护着她的手臂，剑锋在青砖地上擦出火星，“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借力旋身时袍角翻涌如黑云压城。
苏璃在血腥味中嗅到一丝熟悉的沉水香，那香味幽幽的，却让她的内心涌起一股不安的预感。
那是三日前她在李昭书房见过的西域贡香，此刻正从黑衣人撕裂的袖管里飘出来。
天机盘突然发出刺目红光，那红光刺得她眼睛生疼，虚拟沙漏开始倒流——她终于明白这些死士为何能突破三重宫禁。
一种震惊和恐惧在她心中蔓延开来。
"殿下小心他的......"
近乎被刀剑相撞声吞没，那声音铿锵有力，仿佛是命运的撞击。
李昭的剑尖正抵住黑衣人咽喉，却在对方突然摘下面具时瞳孔骤缩。
那张布满毒疮的脸扭曲成诡异的笑，溃烂的唇间露出半截蜡封的毒囊，那毒囊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三十步外的汉白玉栏杆后，苏瑶的绢帕被生生撕出裂帛声，“嘶啦”一声，仿佛是她内心的愤怒和不甘。
她看着李昭的剑柄镶着的东珠映亮苏璃苍白的脸，看着赵将军的佩剑即将挑开黑衣人衣襟，看着陈公公摸向袖中暗器的动作——指甲深深掐进林婉儿的手背，那疼痛让林婉儿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宫灯被剑气扫得明明灭灭，光影在地上摇曳不定；梅枝在打斗中簌簌震颤，仿佛也在为这场战斗而颤抖。
苏璃突然踩到滚落的砚滴，鎏金蟾蜍嘴里吐出的墨汁正在砖石缝里蜿蜒成卦象。
她想起天机盘昨日提示的"坎为水"，喉间泛起铁锈味的顿悟。
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涌上心头，同时也夹杂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当李昭的剑风第三次削断黑衣人发带时，苏璃终于摸到藏在腰封里的东西。
那是今晨李昭替她描眉时，悄悄塞进她手里的犀角柄袖箭。
箭簇上淬着的孔雀蓝，在月光下泛起与黑衣人耳后胎记同样的诡谲色泽，那色泽神秘而诡异，仿佛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黑衣人突然暴起的身形卷着残雪，“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响起，这次他袖中抖落的不是暗器，而是半块鎏金虎符——与赵将军腰间悬挂的那枚，恰好能拼成完整的睚眦兽首。
李昭的剑锋在月光下划出半弧银光，精准挑飞黑衣人手中淬毒的匕首。
鎏金匕首撞在汉白玉栏杆上迸出火星，“砰”的一声，惊得林婉儿手中琉璃盏又碎了一地，玻璃碎片在地上闪烁着寒光。
赵将军的重剑己横在黑衣人颈侧，刀刃压得对方脖颈渗出血线。
"留活口！"陈公公尖利的嗓音刺破夜色，那声音尖锐而刺耳。
黑衣人却突然咧嘴笑了，溃烂的牙龈间渗出黑血。
苏璃瞳孔骤缩——那人舌尖正抵着半截蜡封的毒囊。
她袖中天机盘突然剧烈震颤，震得她的手都有些发麻，预知画面里闪过黑衣人耳后那片孔雀蓝胎记，与三日前礼部侍郎递上的西域贡品图鉴上某处重叠。
"他要......"
苏璃的示警被黑衣人喉间爆发的嗬嗬声打断。
李昭的剑尖还沾着对方肩头的血，此刻那血正诡异地泛起靛蓝色泡沫。
赵将军刚要伸手擒拿，黑衣人突然浑身抽搐如提线木偶，十指深深抠进铺地金砖的缝隙里。
"是牵机蛊！"陈公公拂尘一甩卷住赵将军手腕，"沾着就烂骨头！"
李昭反手将苏璃护在身后，染血的蟒袍擦过她冰凉的手背，那触感带着一丝温热。
苏璃盯着黑衣人迅速溃烂的皮肉，鼻尖萦绕着腐坏的沉水香——这味道与三日前御书房那盘西域香如出一辙，但混着尸臭格外刺鼻。
"当啷"一声，黑衣人腰间跌落半块鎏金虎符，正与赵将军那枚残符严丝合缝。
苏璃看着睚眦兽首在血泊中狰狞张目，突然想起天机盘昨日卦象显示的"兑上坤下"。
兑为泽，坤为地，泽地萃——这分明是聚众谋逆之相。
一种沉重和担忧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东南角月洞门后传来细碎的金玉相击声，那声音清脆而悦耳，却又带着一丝诡异。
苏璃余光瞥见苏瑶的赤金步摇在暗处急颤，像毒蛇吐信般晃动着。
林婉儿故作惊慌的抽气声里，她分明听见了压抑不住的窃笑。
"殿下，让老奴......"
陈公公话音未落，整片梅林的宫灯突然齐齐暗了三瞬。
苏璃后颈寒毛倒竖，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天机盘在袖中烫得几乎握不住。
她佯装踉跄扶住李昭手臂，指尖快速在他掌心划了个"巽"字——方才预见的东南风正裹着细雪，那雪粒子打在脸上冰凉刺骨，将黑衣人袖中未散的毒粉吹向......
"闭气！"
李昭的广袖及时罩住苏璃口鼻。
赵将军的重剑己劈开黑衣人尸身衣襟，碎布翻飞间，苏璃看见对方心口处靛青刺青随血肉一起腐烂，却仍能辨出半枚莲花状图腾——与李昭腰间玉佩暗纹竟有七分相似。
夜风突然卷着雪粒子扑进回廊，将满地毒粉吹散在梅香里。
苏璃看着李昭垂落的发丝扫过剑柄东珠，那珠子映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当陈公公的拂尘挑起最后一片残破衣料时，苏璃的绣鞋不动声色碾过青砖缝隙。
月光将她睫毛的阴影投在黑衣人溃烂的耳后——那片孔雀蓝胎记边缘，隐约露出半道朱砂绘制的梵文，正与她前世在某本禁书上见过的咒印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