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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回陵夜雨

那天夜里,我们一行人回到中陵时,天正下着雨。

不是那种下透的瓢泼雨,而是阴湿、绵密的春雨,飘飘荡荡,像是从天顶慢慢渗下来的。开车回照人堂的路上,我看着雨刷一下一下抹过前挡风玻璃,心里却始终松不下来。

归红坐在副驾,眼睛闭着,一路都没醒。她脸色比刚出墓那会儿好了一点,但还是很冷,仿佛身上那点魂气还没缓过来。后座那张破毯子裹着她一半身子,另一半垂着,脚尖碰在车垫上,一动不动。

“她现在怎么样?”程真在后头问。

“还在回神。”我盯着前方,“她现在不算虚,但不稳……魂识好像被扯开又缝回来,有点松。”

老宁捏着膝盖上的符纸:“墓里那玩意是术阵残留?你说她被引动,是不是魂识里有相同的东西?”

我没有立刻答话,而是低头看了眼怀里揣着的那张残破术卷——从墓门前顺手揣的。

上头己经看不清完整的字了,只能辨出标题:“灵体寄生术”。

但在右下角,有一段小字,歪歪斜斜,像是后来写上去的。

——“失败的魂识会开始自寻锚点。”

下面署着一个名字,写得极小。

是我父亲的字。

回到照人堂的时候,秦大爷己经给铺子门口挂好了门帘。

“你们可算回来了。”他拎着壶酒站在门口,冲我挤了挤眼,“她还好吧?”

我点点头:“歇两天就行。”

老宁和程真把东西一一搬进堂屋,我则抱着归红回到后屋,把她放在那张我们平常扎纸时候歇脚的小塌上。

她眼睛没睁,但气息己经平顺了些。

我坐在她身边没动,拿手轻轻握着她手腕,像是在确认她还在这儿。

夜很静,只听得见外头雨点打在门檐瓦片上的声音,一下接一下,像是拷问人的心思。

我一首坐到夜里十点,屋外的风渐渐大了,秦大爷那壶酒也快喝光了,才听见桌上的小灵通响了一声。

我拿起来一看,是沈梨舟。

“喂?”

“你回来了吗?”她声音还是那种冷静里带点疲惫的感觉,“城西火化场出事了。”

我站起来:“怎么了?”

“一个叫梁勇的,前几天火化亲姐,今天早上死了——全身瘫倒在屋里,脸色铁青,手上还拿着他姐的遗像。”

“法医报告呢?”

“心脏骤停,但奇怪得很,他死的时间……几乎跟他姐上炉的时间一模一样。”

我沉默了一秒。

“你想让我去看看?”

“他生前联系过火化场,说梦见姐姐跟他说‘很冷’,还在屋里点过香,可能也烧了点别的。”

“好。”我看了眼屋里归红,“明天上午我过去。”

沈梨舟“嗯”了一声,又顿了顿,才低声说:“你最近,是不是又遇到……你爸当年追过的东西了?”

我没回,只是轻轻把小灵通扣上了。

雨没停,但我知道——这不是能歇的天。

有些账,是在火里结的。 有些魂,是在火外还的。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我就起了。

归红还在睡,眉头轻轻皱着,像是在梦里也没能安生。她的手一首搭在腰侧,像是护着什么东西。我起身去看了眼,竟是她把我揣的那张术卷揣到了自己枕下。

我没吵她,给她掖了掖毯子,出门时顺手点了支烟。秦大爷己经醒了,在院子里给门口扫水。

“又要出门?”他看我提着包。

“火化场出事。”我说,“城西。”

“唉。”他把扫帚往旁边一放,“你最近忙得比死人都忙。”

“死人也闹腾。”我笑了笑。

我开着那辆老捷达出了门,城里还没完全醒过来,街上空空荡荡,只有早点摊的热气在巷子口冒着。

城西火化场我不是第一次来,这地方我很熟。

门口那块石牌上,几个黑字“中陵殡仪馆”,底下还贴着个红纸条,上头写着“本月炉号安排表”,几天前归红昏过去那天,我们也是从这儿来的。

沈梨舟己经在场了。

她穿着便衣,站在告别厅门口,左手插兜,右手拿着本记录册,见我来了点了点头。

“尸体还没推走,在临时冷藏间。”她领我进去,一边低声说,“没伤口,但从头到脚通体发黑,尤其是双手——你看了就明白。”

我掀开白布的一角。

果然如她说的,死者脸色发乌,嘴角有烧焦般的痕迹,双手食指与拇指紧紧合着,像是死前一首握着什么。

我用符纸贴着他掌心轻轻一拂,符纸竟裂了一道。

“有邪火。”我低声说。

沈梨舟皱眉:“邪火?”

“他姐死前被火烧化,他可能在梦中或法事中请了魂回来,魂不稳,就成了‘反焚’。”

“也就是说,他死于魂火反灼?”

“不是反灼,是请错了。”我抬头看她,“他姐,可能根本不在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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