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完全消散,那乳白色的雾气如轻纱般在垂花门前缭绕,宋瑶己经静静地站在垂花门前的青石小径上。
脚下的露水凉凉地浸湿了她特意换的软底绣鞋,丝丝凉意从鞋底蔓延开来。
袖口里藏着昨夜用雄黄粉浸过的丝帕,那淡淡的雄黄气味萦绕在鼻尖——李嬷嬷衣摆的粉末让她想起,赵侍卫最怕蛇虫。
"姑娘,卯时三刻了。"柳儿压低的声音混着清脆的鸟鸣从耳畔传来,那鸟鸣声宛转悠扬,仿佛是晨曲的伴奏。
宋瑶将掌心贴在冰凉的太湖石上,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石头的纹理和寒意。
金丝楠木食盒里飘出姜糖糕浓郁的甜香,那香气丝丝缕缕,撩拨着她的嗅觉。
当熟悉的官靴声踩着露水“嗒嗒”走近,那声音由远及近,仿佛鼓点一般。
她突然提起裙摆疾走两步,绣着缠枝莲的衣袖堪堪拂过对方手臂,衣袖与手臂擦过时,似乎能感觉到那一瞬间的气流涌动。
"赵侍卫当心!"
食盒翻倒的瞬间,宋瑶的指尖触到对方腕甲,那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金步摇垂珠撞出清脆声响,如珠落玉盘般悦耳,无数画面如碎玉溅入识海:黑衣人在西市茶楼递出金叶子,那金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王府舆图展开时烛火摇曳,那跳跃的火光映出舆图上的线条;信鸽脚环上"陈"字烙纹清晰可辨,那烙纹仿佛带着神秘的气息......
"王妃恕罪!"赵侍卫跪得干脆,左手却悄悄将滚落的姜糖糕碾进泥里,那“噗嗤”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宋瑶揉着太阳穴后退半步,方才的刺痛还未消散,那刺痛如针芒般扎在脑海。
这人表面惶恐,心里竟在盘算着今夜要放火烧粮仓——原来陈尚书想要的不止是机密,还要让王府彻底乱起来。
"听闻赵侍卫老家在陇西?"她突然弯腰拾起半块糕点,那糕点的温热还残留在指尖,"这姜糖糕里掺了陇西特产的崖蜜,真是可惜了。"
看着对方瞳孔骤缩,那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宋瑶拢了拢织锦斗篷转身离去。
晨光穿透雾霭落在她发间金簪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斑,那光斑如灵动的精灵恰好晃过赵侍卫低垂的眼帘。
听雨轩的竹帘卷起三重,发出“簌簌”的声响,周煜正在煮茶。
檀木轮椅碾过新铺的鹅卵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望着宋瑶裙摆沾的草屑皱眉:"你当真确定?"
"王爷可记得三日前暴雨夜?"宋瑶将雄黄帕子铺在石案上,那帕子上的雄黄粉末微微闪烁着光泽,"粮仓顶棚突然塌陷时,赵侍卫可是第一个冲到现场的。"
茶匙碰着越窑青瓷叮咚作响,那清脆的声响仿佛是一场小型的音乐会。
周煜的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敲出特殊节奏,那节奏仿佛是在传递着某种神秘的信息。
檐角铜铃应声晃动,发出清脆的铃声,暗卫首领从梁上翻落时,宋瑶正往帕子中央摆弄几颗铁蒺藜,那铁蒺藜的冰冷质感在指尖蔓延。
"这些倒刺与废井找到的纹路相同。"她突然握住周煜执壶的手,虎口薄茧擦过他腕间旧疤,那粗糙与光滑的触感交织在一起,"王爷若不信,不妨等今夜亥时看场好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王府里的喧嚣声也逐渐消散,人们的活动渐渐减少。
暮色西合时,王府西南角的假山群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神秘而热闹。
"宝库入口就在石猴左眼!"宋瑶故意扬高的声音惊飞宿鸟,那惊飞的鸟群在夜空中划过一道道黑影,发出慌乱的鸣叫。
她当着赵侍卫的面将铜钥匙交给柳儿,转身时披帛不经意地拂过正在修剪花枝的赵侍卫衣袖。
那轻轻的一拂,仿佛带起了一阵微风,暗纹密信竟从那人袖袋滑落。
就在密信滑落的瞬间,宋瑶目光如电,己经读取到最新指令——陈尚书要求务必在子时前确认宝库位置。
当更鼓敲过戌时,那沉重的鼓声在夜空中回荡,假山深处果然亮起萤火般的微光,那微光在黑暗中闪烁,仿佛是幽灵的眼睛。
宋瑶伏在观景阁二层,看着赵侍卫用特制铁钩撬动石猴,嘴角不自觉勾起。
这石像眼里嵌的可不是机关,而是她特意让铁匠打的暴雨梨花针触发装置。
"王妃这招请君入瓮,倒比兵书说得妙。"周煜的轮椅与她并肩而立,月光给玄色大氅镀上银边,那银边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辉。
宋瑶嗅到他身上新换的沉水香,那香气淡雅而悠远,想起白日触碰时窥见的旧事——十年前那场马球赛的意外,飞溅的木刺,太医摇头叹息......她忽然把暖手炉塞进周煜掌心:"王爷且看,好戏要开场了。"
赵侍卫此刻浑身冷汗,那冷汗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
铜钥匙根本打不开石猴左眼,倒是蹭落不少金粉,那金粉如细碎的星辰般洒落。
他摸到暗格边缘的凹槽时,突然发现这纹路竟与陈尚书私印分毫不差。
贪念如野草疯长,他颤抖着掏出拓印泥,却没注意到身后榕树上挂着半截割断的鸽羽,那鸽羽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子时的梆子声漫过屋脊时,那悠扬的梆子声仿佛是夜的使者,宋瑶数着假山方向传来的机括轻响,恰好三长两短。
她偏头看向阴影里待命的暗卫,月光漏过窗棂,在她眼底洒下一片狡黠的星子。
假山群中的萤火忽明忽暗,赵侍卫的指尖在金粉纹路上剧烈颤抖,那颤抖的指尖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恐惧。
他刚用陈尚书私印拓下纹路,石猴眼中突然迸出三枚银针,擦着他耳际钉入身后槐树——针尾系着的红绸在夜风里招摇,那红绸如火焰般舞动,正是三日前粮仓失窃的蜀锦边角料。
"果然在这里!"黑衣人从太湖石后闪出时,赵侍卫正抱着拓印泥往怀里塞。
寒光劈面而来的刹那,他本能地举起镶金腰牌,却见对方刀刃在空中硬生生转了个弯。
观景阁上,宋瑶的指甲掐进雕花栏杆,那栏杆的纹理嵌入指甲,带来微微的刺痛。
黑衣人袖口翻飞间露出的玄铁护腕,与她在赵侍卫记忆中看到的信物分毫不差。"陈尚书这是要灭口?"她话音未落,周煜己经转动轮椅机关,三枚铁莲子破空击中假山旁的铜铃。
清脆铃响惊起夜鸦,那夜鸦的叫声在夜空中凄厉地回荡,赵侍卫被五个黑衣人逼到荷花池边。
他踩碎浮萍的脚步声突然停顿——池水倒映着石猴眼中泛起的幽蓝荧光,那荧光如鬼魅般闪烁,那纹路竟在月光下扭曲成"叛者诛"三个篆字。
"诸位好汉且慢!"宋瑶提着琉璃灯从回廊转出,灯影将她鬓边珍珠步摇晃成流动的星河,那星河璀璨而梦幻。
她故意踩住赵侍卫掉落的外衫,袖中金丝软鞭卷起那份染着雄黄味的密信,"赵侍卫可知,你怀中的舆图把宝库标在西南角,可王府真正的西南角..."
她突然伸手按住赵侍卫肩头,昨夜触碰过的腕甲寒意未消,那寒意顺着手臂蔓延。
无数记忆碎片奔涌而来:陈尚书承诺的千亩良田、黑衣人首领耳后的月牙胎记、还有今晨故意泼在粮仓门口的桐油。
"是养着八十条西域獒犬的兽园!"周煜的轮椅碾过青石板,月光照亮他掌心的黄铜哨子,那黄铜哨子在月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
暗卫们从屋顶跃下时,宋瑶己经抖开密信,朱砂标注的假路线旁,荧光粉绘制的莲花印正在舒展花瓣,那花瓣的舒展仿佛是一场无声的舞蹈。
黑衣人首领突然吹响骨笛,那笛声尖锐而诡异,原本围攻赵侍卫的刀锋齐刷刷转向宋瑶。
千钧一发之际,周煜的轮椅扶手弹出精钢锁链,将她拦腰卷到身侧。
檀木轮椅后仰的瞬间,宋瑶看到他衣领下滑出的半块螭纹玉佩——与她娘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那半块严丝合缝。
"小心!"柳儿的惊呼混着机括声响起,那惊呼与机括声交织在一起,仿佛是战斗的号角。
赵侍卫趁机扑向石猴,却被暴雨梨花针钉住袍角。
他疯狂撕扯衣摆时,怀中的金粉拓印簌簌飘落,在黑衣人首领的玄铁护腕上聚成发光的"陈"字,那发光的“陈”字如神秘的符号。
宋瑶突然抢过周煜的茶盏泼向半空,混着雄黄的茶水在月光下化作金雾,那金雾如梦如幻。
黑衣人遮面的黑巾遇水即溶,露出下颌处陈府暗卫特有的黥刑印记。
赵侍卫见状瘫坐在地,袖中暗藏的淬毒匕首"当啷"落地,那落地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响亮。
"三个月前惊马踏毁的茶摊,上月初八巡夜失踪的更夫..."宋瑶每说一句就逼近一步,金丝软鞭缠住赵侍卫的脚踝,"需要我帮你回忆陈尚书书房密室里的账本吗?"
假山深处突然传来机械轰鸣,那轰鸣声震得人心颤,周煜先前布置的捕兽铁笼破土而出。
黑衣人首领斩断铁链的瞬间,宋瑶故意将琉璃灯砸向荷花池。
漂浮的灯油遇火即燃,跳动的火光照亮她指尖夹着的半片鸽羽——正是今晨从赵侍卫靴底摘下的信物。
"王爷可还记得..."她转身时裙摆扫过周煜的轮椅,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膝头锦毯,"十年前马球赛看台上,有个小丫头被您救下时,往您箭囊里塞了颗桂花糖?"
暗卫的弩箭如流星坠落,周煜却在这句话里恍惚了刹那。
黑衣人趁机掷出烟雾弹,等紫雾散尽时,只剩赵侍卫被铁蒺藜缠住的腰带,以及满地泛着荧光的金粉脚印,蜿蜒着通向王府最高的摘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