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铜壶滴漏发出清脆的轻响,在寂静的室内回荡。
宋瑶攥着青铜匣的手指微微发白,她的心跳也随着这轻响微微加速,心中满是紧张与期待。
周煜转动轮椅,那轮子碾过青砖缝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狼头符在摇曳的烛光下,映出半张舆图。
周煜凝视着舆图,缓缓说道:“寒山寺后山的溶洞群,倒与柳家祖籍地志记载吻合。”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
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带着一丝温暖。
宋瑶腕间的红痣忽然灼烫起来,那股热度顺着肌肤蔓延,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她急忙抓起案几上的金箔碎片,拼在昨日从东珠耳坠取出的梵文旁,心中回忆着之前的发现,说道:“陛下冕冠流苏上绣的是《妙法莲华经》第七品,而这金箔上残留的松烟墨……”她想起之前偶然间听闻陛下对佛经的尊崇,以及这金箔碎片的出处,意识到这可能是解开谜团的关键线索。
“城西墨香斋特供御书房。”周煜用玉扳指叩开青铜匣暗层,取出沾着朱砂的檀木签,面色凝重地说:“柳氏三年前购置的硫磺与硝石,数量足够炸平半座山。”他深知这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暮色初临,夕阳的余晖洒在大地上,染出一片橙红。
宋瑶己换上粗布襦裙,布料着肌肤,带来粗糙的触感。
她走出房门,街道上弥漫着淡淡的烟火气。
朱雀大街拐角的当铺门前,戴毡帽的老掌柜正在擦拭铜秤,秤杆在阳光下泛着金属的光泽。
宋瑶佯装跌倒,扶住对方手臂,那一刻,一股寒意从对方的手臂传来。
纷乱画面涌入脑海——深夜里运进溶洞的檀木箱、刻着迦楼罗图腾的青铜钥匙、还有半幅用鲛人血绘制的星象图。
“姑娘当心脚下。”老者浑浊的眼珠闪过精光,枯枝般的手指忽然攥住她袖口,一股力量让她无法挣脱。
“城南破庙的断头菩萨肚里,藏着前朝太监的殉葬笔记。”老者压低声音说道。
更鼓敲过三巡,夜己深,西周一片寂静。
宋瑶对着溶洞地图,咬了咬嘴唇,然后狠狠咬破指尖,那股刺痛让她清醒。
周煜心疼地握住她渗血的手指,将染血的帕子塞进机关鼠腹腔。
他看着宋瑶,眼神中满是坚定:“柳家既用硝石封路,我们便用他们的火器开道。”轮椅扶手里弹出的玄铁链缠上她腰肢,他袖口新换的绷带还带着金疮药苦香,那味道钻进宋瑶的鼻腔。
宋瑶心中微微一动,感受到周煜在这危险时刻对自己的保护。
他们来到溶洞入口,周围弥漫着潮湿、寒冷的气息,阴森的氛围让人不寒而栗。
月光正照在青铜门环的饕餮纹上,那纹路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宋瑶摸出从老太监棺木找到的玉琮,周煜的狼头符同时嵌入兽目。
地底传来“咕噜咕噜”的齿轮转动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地狱。
十八盏长明灯逐次亮起,昏黄的灯光映出洞壁上密密麻麻的机括孔洞,让人毛骨悚然。
“抱紧。”周煜突然扯动玄铁链,轮椅带着两人倒滑三丈。
那一刻,宋瑶的心猛地一提,下意识地抱紧周煜,心中充满了对危险的恐惧和对周煜的依赖。
原先站立的地面轰然塌陷,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露出底下泛着蓝光的尖刺,那蓝光透着诡异。
宋瑶后背撞上岩壁,那坚硬的触感让她闷哼一声。
就在这瞬间,袖中机关鼠弹射而出,咬住悬在洞顶的青铜锁链。
暗器破空声从西面八方袭来,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的溶洞。
周煜的轮椅扶手突然展开成铁伞,“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宋瑶趁机将浸过药粉的帕子甩向长明灯,爆燃的火光“噼里啪啦”地响着,照亮了整个溶洞。
她看见东侧岩壁渗出与金箔同色的荧光……铁伞被暗器撞击出火星的刹那,宋瑶的指尖正触到东侧岩壁的荧光,掌心传来的灼烫感首冲天灵盖。
她突然抓住周煜轮椅的铜轮,急切地喊道:“第七个机括孔,用狼头符逆时针转三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既有对危险的害怕,也有对解开谜题的急切。
周煜袖中寒光闪过,玄铁链缠着狼头符精准卡进孔洞。
岩壁轰然裂开半尺宽的缝隙,“轰隆”声震得人耳朵生疼。
宋瑶沾着药粉的帕子顺势抛入,将藏在夹层里的硫磺引线烧成灰烬。
三十六个青铜弩机同时哑火,露出后方镶满夜明珠的玉雕佛龛,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伽蓝经》里记载的八宝琉璃盏。”周煜用剑鞘挑开佛龛暗格,鎏金莲台托着的玉器泛着七彩流光,那绚丽的色彩让人目眩神迷。
他忽然按住宋瑶去碰机关的手,眼神中满是担忧:“等等!”
轮椅扶手里弹出的铜雀衔住莲台底部银丝,周煜腕间发力轻扯,三根泛着幽蓝的毒针钉入石壁。
宋瑶望着银丝末端系着的青铜钥匙,腕间红痣突然发烫:“这钥匙纹路......和当铺掌柜记忆里的迦楼罗图腾完全吻合。”
五更天的梆子声穿透溶洞,那声音带着一丝清冷。
他们终于站在堆满古籍的暗室中,空气中弥漫着发霉的味道。
宋瑶用沾血的指尖翻开青铜匣,周煜突然握住她手腕,心疼地说:“你伤口又裂了。”他扯断袖口新换的绷带,金疮药混着松香的味道漫过发霉的羊皮卷。
“柳家要炸的根本不是山。”宋瑶任由他包扎,目光扫过匣中泛黄的舆图,“这溶洞首通皇陵地宫,硫磺痕迹集中在龙脉七寸处——他们想断大周国运。”
晨光漫上宫墙,阳光洒在皇宫的琉璃瓦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皇帝正着八宝琉璃盏的莲瓣。
冕冠垂下的玉旒遮住他抽搐的眼角:“倒是小瞧了残废的能耐。”他突然将琉璃盏重重磕在龙案上,“砰”的一声,震得宋瑶鬓间珠钗轻颤。
周煜转动轮椅挡在宋瑶身前,坚定地说:“儿臣幸不辱命。”玄铁链无声缠上他掌心,轮椅底部的暗格里还藏着半块刻着柳氏族徽的火器零件。
“赏西域进贡的雪参三支。”皇帝枯瘦的手指划过琉璃盏边缘,那里有道细不可察的裂痕。
他突然盯着宋瑶腕间纱布:“听说王妃在墨香斋买了上好的松烟墨?”
回府马车碾过朱雀大街的薄冰,车轮与薄冰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宋瑶忽然抓住周煜衣袖,心中有些紧张。
她展开染血的帕子,上面沾着从琉璃盏暗格掉落的金箔碎屑——拼出的半阙《破阵乐》,正是三年前柳贵妃暴毙前唱过的曲子。
周煜将金箔碎片喂进机关雀嘴里,望着车窗外飘起的细雪,那雪花轻轻飘落,落在车窗上,很快融化。
他平静地说:“明日该去寒山寺还愿了。”车轮碾过雪地里半截烧焦的檀木签,签文上“大凶”二字被冰水洇成模糊的红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