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府,这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家族结构庞大复杂。
宋瑶的母亲本是宋府当家主母,温柔贤淑,深得府中众人敬重。
而宋瑶,身为当家主母之女,本应备受呵护,却在母亲去世后,受尽继父的冷眼与欺辱。
周煜,身份尊贵,与宋瑶有着婚约在身,今日特意前来,陪她揭开这府中深藏的秘密。
宋府正厅里,昏黄的烛火不安地跳动了三跳,发出“噼啪”的声响,那微弱的光在墙壁上摇曳不定,似是隐藏着无数的秘密。
宋瑶缓缓松开周煜温暖的手,袖袋里那冰冷坚硬的青铜虎符硌得腕骨生疼。
她转身时,鎏金暖炉重重地撞在供桌边缘,发出沉闷的声响,香灰如雪花般扑簌簌地落在继父那华丽的织金缎鞋面上,扬起一小股呛人的烟尘。
“父亲当年迎娶我娘时,也是这般焚香告祖?”她的声音清冷,指尖缓缓划过供桌那道明显的裂痕,粗糙的檀木触感传来,还能感觉到檀木里渗出的新鲜树脂,黏稠地沾在指腹,在昏黄烛光下,那颜色竟像凝固的血。
这时,柳儿突然从屏风后闪出来,她脚步轻盈却带着一丝急切。
怀里抱着的账本重重地压住了李嬷嬷半截灰白头发,李嬷嬷轻呼一声。
柳儿迅速抬眼与宋瑶对视了一下,那眼神中满是信任与鼓励,宋瑶微微点头回应。
宋继父突然扑跪在祖宗牌位前,额头狠狠地磕在青砖上,“咚”的一声巨响惊飞了檐下寒鸦,寒鸦的叫声在夜空中凄厉地回荡。
“为父也是被逼无奈啊!”他声泪俱下,紧紧攥住宋瑶的裙角,那泪痕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油光,显得格外刺眼。
“盐税亏空是王管家做假账,你娘坠井那夜......”
宋瑶缓缓蹲下身,素银簪尖冰冷地抵住他虎口。
指尖相触的刹那,她仿佛听见男人心里尖锐的冷笑,那声音像毒蛇吐信般阴森,缠绕着恶毒盘算——用二十两银子买通更夫,用外室子顶替王管家刚出生的孙儿。
“父亲要把罪过推给死人?”她猛地扯开对方袖口,三道抓痕在腕间结着褐色的痂,触目惊心。
“王管家临死前抓伤你右手,你在灵堂却用左手敬香。”
满堂哗然,人们的惊呼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
周煜的轮椅缓缓碾过青砖缝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的目光在供桌下扫视,心中思索着,宋继父这般慌乱,供桌下或许藏着重要的东西。
他俯身拾起滚落在供桌下的玉扳指,那墨玉温润的触感传来,嵌着的金丝突然断裂,发出细微的“咔嚓”声,露出半截泛黄的纸头——是盖着盐运司官印的私盐凭证。
“宋大人连哭戏都演不好。”周煜用帕子裹着凭证递给宋瑶,苍白指节擦过她手背时,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混着苦艾香扑鼻而来。
宋瑶看见他眼底映着朱雀门的血色铜钉,那血色仿佛带着一丝诡异,却听见他轻声说:“卯时三刻了。”
宋继父突然暴起去抢凭证,发冠歪斜着撞向宋瑶,带起一阵风。
周煜转动轮椅的速度快得惊人,玄色蟒纹袖口扫翻烛台,滚烫融化的蜡油“滋滋”地正巧泼在宋继父膝头,他吃痛地惨叫一声。
男人吃痛跪倒时,周煜己挡在宋瑶身前,五指扣住对方手腕的力道让骨节发出脆响。
“本王的王妃,轮不到宋大人教导。”他松开手时,宋继父腕上赫然显出五道青紫指痕。
柳儿趁机举起账本,残页里飘出张当票——正是宋瑶娘亲陪嫁的翡翠屏风。
三房叔公的拐杖重重杵地,“咚”的一声,声音在正厅里回荡:“造孽啊!连先夫人的嫁妆都敢当!”族老们围上来辨认当票,有人注意到宋继父腰间新换的羊脂玉佩,那温润的光泽在烛光下闪烁,分明是去年盐税账面上消失的“修缮祠堂”款项。
宋瑶按住供桌边缘,青铜虎符隔着衣料发烫,那热度仿佛要穿透肌肤。
她摸到周煜塞进袖袋的素银簪,簪尾暗槽里掉出颗米粒大的东珠,在烛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和父亲书房暗格里那匣子贡品东珠成色相同。
“去年东海进贡的东珠短了十八颗。”她将珠子弹进香炉,火苗“呼”地蹿起三尺高,热浪扑面而来。
“父亲可知私藏贡品当诛九族?”
窗外传来打更声,“梆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周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那咳嗽声撕心裂肺,掌心帕子洇出血丝。
宋瑶扶住他肩膀时触到冰凉铠甲,那寒意瞬间传遍全身,让她想起朱雀门带刀侍卫的佩刀——他们的刀鞘都嵌着凤凰衔芝纹,而周煜袖中滑落的半片甲胄上,赫然是同样的纹样。
“该进宫了。”周煜擦去嘴角血迹,指尖在轮椅扶手上敲出三长两短的节奏,那声音清脆而有规律。
宋瑶摸到袖袋里多出的蜡丸,耳边忽然响起兵刃破空声,混着周煜低不可闻的叹息:“记住,凤衔芝纹的侍卫可信。”
柳儿突然尖叫着撞翻博古架,“哗啦”一声巨响,藏在多宝格后的暗门轰然洞开。
宋瑶看见里面堆着的桐油桶,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终于明白父亲为何要在供桌下埋火石——那些贴着“茶叶”封条的箱子,分明是边境柴油的猛火油。
宋瑶的裙裾扫过满地狼藉,发出“沙沙”的声响,指尖划过供桌裂缝时带起细碎木屑,那木屑在烛光中缓缓飘落。
她弯腰拾起滚落在蒲团边的玉算盘,触手温润,第三颗翡翠珠子裂成两半,露出里面暗藏的锡块——这是去年三房嫁女时被克扣的添妆。
“建隆十二年腊月,父亲克扣各房月钱共计八百两。”她将算盘扔在族老们脚边,断裂的银丝缠住宋继父的衣带,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每月初七灶房烧的三斤羊油,都进了西跨院外室的私厨。”
三房叔公的拐杖重重砸在青砖上,震得供案上的长明灯晃了晃,灯光闪烁不定。
宋瑶瞥见周煜垂在轮椅边的右手,那截泛青的指尖正轻轻叩击着鎏金扶手——是提醒她看柳儿刚塞进香炉的残页。
“去年开春我染风寒,父亲送的补药里混了马钱子。”她突然掀开供桌布幔,积灰的暗格里滚出个陶罐,陶罐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正厅里格外突兀,发黑的药渣沾着蛛网,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药渣埋在祠堂地砖下,父亲是等着我娘亲自来讨债么?”
宋继父踉跄着撞向博古架,腰间玉佩磕在多宝格上裂成两半,“啪”的一声脆响。
他抖着手从怀中掏出张泛黄的纸:“分明是你毒害亲娘!这是你娘临终前写的血书!”
满室烛火突然暗了三暗,烛光摇曳不定,正厅里的气氛变得格外紧张压抑。
宋瑶的指尖触到那张纸的瞬间,听见男人心底毒蛇吐信般的嘶鸣——外室仿写的字迹,用鸡血混着朱砂造旧,指甲掐出来的褶皱要伪装成临终颤抖的笔迹。
“父亲可知我娘有项绝技?”她突然将血书对着烛火,火焰舔舐着纸面,发出“呼呼”的声响,焦黄的纸面上显出道斜纹。
“娘亲写字习惯用松烟墨,遇热会透出青灰色。”纸面在火焰烘烤下依旧殷红如血。
周煜从袖中抽出本旧账簿,泛黄的扉页飘落张信笺,那纸张飘落的声音轻柔。
宋瑶接住时嗅到淡淡的沉水香——是娘亲生前最爱的熏香味道,信笺角落还印着半朵梅花,正是娘亲簪子特有的纹样。
“真正的遗书在朱雀门案卷司封存了七年。”周煜咳嗽着将轮椅转到烛光最亮处,墨色衣袖扫过宋瑶手背时,她摸到个硬物——是盖着刑部官印的证物封条。
宋继父突然发狠扑向暗门,却被柳儿早先撞翻的桐油桶绊倒,“扑通”一声,黑漆漆的猛火油泼在青砖上,散发出刺鼻的气味,映出宋瑶冷若冰霜的脸:“父亲埋在后花园的二十桶火油,是要送全族上路?”
二房婶母突然尖叫着扯开宋继父的衣襟,他贴身挂着的银锁片叮当落地,那清脆的声响在正厅里回荡——那分明是去年夭折的庶子长命锁,锁芯里还塞着张当票,正是三房丢失的田产地契。
“造孽啊!”族老们的唾沫星子溅在祖宗牌位上,他们的怒骂声此起彼伏。
宋瑶看着满地散落的证据,青铜虎符在掌心烙出红痕,那疼痛让她更加坚定。
周煜忽然握住她发颤的手腕,冰凉的扳指贴着她跳动的脉搏。
窗外传来五更梆子声,“梆梆”声清脆响亮,穿宫服的侍卫踢开了宋府大门,那“砰”的一声巨响震得人心一颤。
宋瑶看见他们刀鞘上的凤衔芝纹,忽然想起周煜袖中滑落的甲胄残片。
周煜的轮椅碾过满地碎玉,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在门槛处突然停住。
“寅时三刻了。”他替宋瑶扶正歪斜的素银簪,指尖掠过她耳后时,将个硬物塞进她发髻——是半枚虎符,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宋继父被拖走时死死扒着门框,指甲在朱漆上刮出五道白痕,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宋瑶弯腰捡起他挣扎时掉落的金钥匙,那齿痕与娘亲嫁妆箱上的铜锁完全吻合。
柳儿抱着账本站在廊下,檐角冰凌坠在她发间,像戴了支水晶簪子,在晨光中闪烁着晶莹的光。
“王妃,该更衣了。”穿凤衔芝纹宫装的嬷嬷突然从侍卫身后转出来,手中托盘里的朝服泛着青金色,那光泽在晨雾中显得格外神秘。
宋瑶摸到袖袋里融化的蜡丸,忽然听见周煜低咳声中混着句:“虎符要握热了再呈。”
宫灯在晨雾中晃出光晕,马车轮子压过青石板的声音混着更鼓传来,“咕噜咕噜”和“梆梆”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宋瑶攥紧袖中两半虎符,周煜的轮椅从她身侧经过时,带起的气流掀开她鬓边碎发,露出耳后那道陈年旧疤——七岁那年被推下阁楼时撞在砚台棱角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