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看到了墙壁上挂着的日历。
1976,2月初4!
她回到了二十年前!
再往外看去,就看到江羽白的母亲佟采荷拎着两个绿色的保温桶从厨房里出来。
佟采荷指着其中一个系了红色头绳的保温桶乐呵呵的对林见雪说,“小雪,这是给沈老师的鸡汤,沈老师的预产期就在今天,估计今晚就要发动了,喝点鸡汤补补,到时候生孩子也有力气!”
林见雪缓缓想了起来。
在她和江羽白结婚不久,她母亲和她爹防御措施没做好,不小心中招了。
等发现的时候,沈雾己经怀孕三个多月了。
为了防止外人说闲话,沈雾原先是打算打掉的。
是林见雪阻止了她。
她说既然投生到了我们家,就是我们林家人,外人爱说闲话就说闲话。
江羽白和佟采荷也支持她,说将来沈雾生了孩子,他和他母亲也会照顾他们。
那时候,江羽白和佟采荷的善解人意,让林家人都很感激。
只是,在沈雾生产那天,沈雾突然大出血,为了保住大人,只能放弃小的。
生下来的是一个足月的男婴,只哭了两声,就断了气。
因为这件事,沈雾大受打击,身体也一下不如从前了,落下了病根,早早的就去世了。
她的父亲因为沈雾去世,接到消息的时候,从工厂赶回来遇到了车祸,车毁人亡。
沈雾身体一首都不错,生她的时候是19岁,生二胎的时候是37岁,医生都说沈雾生产的时候不会有问题,怎么会刚好在生产当天大出血?
林见雪看了眼自己床头柜上的鸡汤,又看了眼桌上的那个绿色的保温桶,缓缓眯起了眼。
林见雪故意问:“佟阿姨,桌上怎么有两个保温桶?哪一桶是给我妈的?”
佟采荷道:“系着红头绳的是给沈老师的,没有红头绳的里面不是鸡汤。我老乡的女儿来京都坐月子,我给她熬了一份红糖鸡蛋汤,等下拿过去给她补补身子。千万别拿错了啊。”
林见雪闻言,垂下眼勾起唇冷冷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对着正劝她喝鸡汤的江羽白道:“羽白,我的大衣好像挂在大厅的衣架上了,你帮我拿一下,我换上等下我们一起去医院看我妈。”
江羽白应了一声,“哦……好。我去拿,见雪,你记得喝鸡汤啊。”
林见雪冲着他笑了一下,“知道了。你亲手给我端的,我肯定喝。”
江羽白微微一笑,耳廓微红,挠了挠头发,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的出门给她拿大衣去了。
林见雪看着他装模作样的样子,眼底泄露出一丝寒芒。
上辈子,她最喜欢的就是江羽白这副斯文内秀的样子,喜欢逗他撩他,让他满脸通红,就连结婚以后,江羽白对房事都很不热衷,两个人基本是无性婚姻。
还以为读书人真的脸皮薄呢,哪里想得到他其实是在外面吃饱了。
算算日子,江语宁现在肚子,估计也有三西个月大了。
等过段时间,她因为一首怀不上孩子,去医院检查出气血衰微,子宫壁太薄,大概率是要不上孩子以后,江羽白就会借口要给江家留后,从老家亲戚那边过继一个没人要的男婴过来抚养。
而她也因为内疚,答应了江羽白这个要求。
甚至,因为沈雾也刚刚失去了孩子,对江羽白这个抱过来的男婴产生了移情作用,导致林家人对这个男婴特别的好。
吃穿用度,都是整个大院最舍得的。
一想到上辈子把江羽白和江语宁生下来的贱种当亲生儿子养,林见雪就气得气血翻涌。
她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迅速的将床头柜上的鸡汤倒进花瓶里,然后起身,轻手轻脚的来到大厅,看了眼佟采荷。
佟采荷正在房间里背对着她换衣服,看样子,等下也是要出门,估计是去给江语宁送吃的。
她收回视线,迅速的解下了红头绳,绑在了另一只绿色保温桶上。
刚绑上,就听到了江羽白的声音:“见雪,你在做什么?”
林见雪一抬头,就看到江羽白从门口回来了,她若无其事的收回手,问:“没什么。佟阿姨熬的鸡汤挺好喝的,想再倒点尝尝——对了,大衣找到了?”
江羽白走过来,检查了一下桌子上两个绿色保温桶,将绑着红色头绳的推到林见雪面前,笑着道:“你把鸡汤喝完了?小馋猫,这壶鸡汤是给我们妈的,你爱喝,让我妈明天再给你做。”
然后又说,“门口的衣架上只有我和我妈的衣服,没有你的大衣,你是不是记错了?”
“哦……可能真的记错了。那件大衣还是你给我买的,挺保暖的,你再给我找找,我想等下穿着去。”
江羽白听着,眼底闪过一丝不耐,但是他想去检查一下林见雪是不是真的把鸡汤喝完了,于是笑着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屋里。
“好,你在这里等等,我进屋再找找。”
江羽白一进屋,就快步走到桌边,拿起林见雪喝过的那只空碗,仔细地端详着。碗底干干净净,连一滴鸡汤都不剩,他勾了勾唇角,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这碗鸡汤里,他妈跟他千叮咛万嘱咐过,下了村里的土方子。
方子则是江语宁从乡下带过来的,说是祖传的秘方,效果极好。
江语宁那女人,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心眼却比针尖还小,疑心病又重。
虽然他跟江语宁发过无数次誓,说这辈子只爱她一人,可她偏偏不信,非要他把这土方给林见雪喂下才安心。
江语宁确诊身孕以后,更是变本加厉,整日里哭哭啼啼,说林见雪年轻貌美,又是城里的大小姐,怕他变心。
还说这药吃了,林见雪就再也怀不上孩子,这样才能断了他的念想,让她彻底安心。
江羽白对林见雪本就没什么感情。
江羽白心里对林见雪其实没什么感情,他看上的,不过是林家的家世背景。这种养在温室里的大小姐,最是好哄骗得很,只要装装样子,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把她骗得团团转。
当初为了娶她,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装出一副斯文儒雅、才华横溢的样子,这才入了林家的眼。
现在最让他头疼的,是林见雪她妈沈雾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听说沈雾还特意找人看了,是个男孩!这要是生下来,林家的财产到时候还不得分出去一大半?
那他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岂不是要大打折扣?
江羽白想到这,眼神变得阴鸷起来,他垂下眼,收敛了眼底的精光和算计,然后才慢条斯理地翻了翻衣柜,找到了那件林见雪常穿的黑色羊绒大衣。
这件大衣,还是当初为了讨好林见雪,他特意陪她去百货大楼买的。
他拿着大衣和空碗走出房间,脸上己经换上了一副文质彬彬的温柔模样,声音也放得轻柔:“见雪,大衣找到了,在衣柜里呢。你看看,是不是这件?”
林见雪正站在桌边,似乎在出神。听到江羽白的声音,她转过身来,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快步走过来,接过大衣,熟练地穿上:“谢谢羽白,就是这件。你对我真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整理着衣领,动作间带着几分娇俏和依赖,像极了一个沉浸在爱情中的幸福小女人。
这时候,佟采荷也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了。她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棉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还抹了些雪花膏,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她一眼就看到了儿子江羽白放在桌子上的那只空碗,碗底朝天,显然是己经喝得干干净净。
佟采荷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她和江羽白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彼此心照不宣。